天底下什么人最难缠,最无法无天?
不是叛贼,不是小人,而是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
古代读书人一心只钻研圣贤之道,没有后世物理、化学这些学问,说白了,他们就是一条路走到黑。
只要认准理,在所谓的面子和君子风骨的支撑下,就能凭着一时脑热干出惊世骇俗之事。
别说贡生围堵都察院,一把火烧了他们都敢做。
所以各方势力都打起精神,特别是锦衣卫,郭信将手里的酒杯不重不轻的往桌上一搁,带着黑子就下了楼。
围观的百姓见一千多名儒衫贡生到来,纷纷给他们让道。
跪在地上的妇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哀声对着国子监的学生袒露道:“妾身要向天下文人士子揭露黄坚成的真面目,表面端庄实则虚伪丑陋,披着御史的皮囊干着男盗女娼之事。”
“六年前,他为了讨妾身欢心,坦言与南京城南布庄马家,镇江米庄许家,泰州木料商人邱家,都有利益关系,利用手中职权给各地商贾行私,在暗地里更是帮他们摆平不少贪赃枉法之事,六年前的南京沉尸案,就是黄坚成在背后替马家打掩盖。”
喧哗的场面顿时一片寂静,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国子监的贡生,还是刑部和都察院的官员,都鼻孔挣大,两眼呆滞。
脑子里只有妇人的话,贪赃枉法,以权谋私,还涉及人命案。
要知道,他可是都察院的清廉御史啊。
半晌后,粗重的吸气与呼气声在都察院外的街面上响起,此起彼伏。
右都御史杨志琦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极为难看,黄坚成暗中扶持马家捞取油水之事也自是清楚,每年还会送上一份子到他的府上。
拿人手短,杨志琦也就视而不见,清官也得养家不是,但是没想到黄坚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此事被揭发出来,日后朝堂百官如何看待他们,陛下又怎么看待都察院。
天被捅破了……
黄坚成的案底当着数千人的面被直接掀了出来,而且这群人中还有一千多人是国子监的贡生。
果不其然,最先讥讽喝骂的就是国子监的学子,“嘴上挂着纠察百官,清正朝堂,实则本身藏污纳垢,道貌岸然,黄坚成,奸佞也。”
“十年苦读,一朝金榜,渐失本心而枉负圣意,敛财害命,表里不一,黄坚成,你该死!”
“身为都察御史,身负职权而监守自盗,你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为何清廉刚正的都察院,为何会出现这等虚有其表为祸一方之人,难道都察院并非我等眼中所见的都察院,皆是尸位素餐之辈?”
……,……
随着第一个贡生的申讨唾骂声在都察院外唱响,愤慨的气氛顷刻间就感染了在场的所有学子。
年轻人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入学读书的理念是什么,为黎民苍生谋福祉,惩治贪腐,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读书人的气,叫浩然正气,在他们所坚持的理念面前,无畏强权,无畏生死。
随身携带的砚台毛笔像是臭鸡蛋扔游街的囚犯,刹那间铺天盖地。
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杨志琦是敢怒不敢言,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四肢抖成了筛糠。
赶来的吏部尚书、刑部尚书,还有锦衣卫同知廖光明,见到几欲疯狂的学子,个个望而却步。
他们一个个就像点燃的火药桶,稍微处理不当,恐生哗变,谁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他们都是大明的希望,读书人的种子。
锦衣校尉和刑部差役拦在都察院的正门前,以防他们强闯都察院,做出不明智之举。
另一边,吏部尚书韩文见情形不妙,立即差身旁官员赶往国子监,请祭酒大人出面,试图阻止贡生的这场动乱。
至于都察院的一干御史,在国子监学子抛出砚台的时候,已被侯在一旁的差役推进了门。
围堵在门外的学子见黄坚成躲进了都察院,痛骂声愈发壮大,手里的物件直接绕过围墙,砸向院内。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吏部的一位主事见场中的贡生愈演愈烈,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转头瞧向身边的尚书大人。
韩文枯树般的面庞上愁容紧锁,良久过后,愁然一叹,“没办法,只能将此事寄托给国子监的师长。”
“这帮学子实在是目无法纪,此事过后,大人应当给朝廷上书,加大力度管控。”主事给韩文谏言道。
“给朝廷上书这是必然之举,只是……老夫寻思着,此事有些蹊跷。”韩文抚着下颚的一撮白须,眯着看似浑浊的眼睛,心中正慢慢推敲整件事。
“蹊跷?大人何出此言?莫非是瞧出什么?”
韩文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昨日老夫听闻,一妇人带着一对儿女从镇江乞讨至南京,为求当年抛儿弃女的负心汉给条活路。”
主薄也听说过此事,点头附和:“下官也略有耳闻。”
顿了顿,主薄伸手指向被贡生请到一边休憩的妇人,“大人请看,正是此人,今日之祸也是因此而起。”
韩文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转向都察院,似乎他的这一双招子能透过大门,洞悉门内一切。
“这就是整件事奇怪之处,老夫寻思着,一个外乡的乞讨的妇人,为何能在一天之内,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
主薄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旋即眼睛一亮。
韩文继续说道:“此事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谋划这一切,不光是这位妇人和一双孩子,甚至连国子监的贡生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主薄眼睛陡然睁大,“此人是谁,竟有如此手段。”
“尚且不知,但他的意图老夫倒是能瞧出来。”
“构陷黄御史?”
“谈不上构陷,黄坚成此人,老夫尚有耳闻,出身贫苦,父母早亡,为求出人头地不得不与夫人孙氏定下婚约,孙家这才出钱供他求学。
及第之后,他在翰林院熬了三年资历,借助老丈的财力疏通关系,迁至南京担任御史,这些年,他与城中商贾关系密切,家中宅子……据说富丽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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