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静姝再到周府的时候,里间倒是在末端给留了个座。
这会,几位宾客和周老爷子喝酒正酣。酒香飘飘,宾客们眉飞色舞,说的不过也就是那些须臾拍马的话来。
“好了,咱们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今日在座的各位要么是饱学之士,要么就是见多识广的有识之士。那老夫倒是有个问题,想要请大家来解解惑。”周老爷子故作沉吟道。
时逢午间,这会太阳当头照着,整个屋子里头也是有些微醺的发热。方才喧闹的诸人渐渐平息了下来。有人伸手揩了把额头的汗渍吐了口气,也有人翘首以盼着等老爷子出题。
“自数月前开始,我这周府门前就来了许多说是要求见的人。按理说这来的都是客,我也不该薄待了去。可是这到底来了多少人,底下几个办差的没一个说得清楚的。那我也没法子呀,只能谁都不得罪,直接闭门谢客了。”
“我今天想请教诸位的就是,你们可晓得这些时日,到底有多少人来过我周府门前求见?”周老爷子说完就放声笑了起来。
“这…….”座下宾客们个个睁圆了眼眸,脸上都闪烁着不解的目光。
周府门前来过多少人?这可真是难住大家了。
周府在荥阳城闹市一隅,平日经过门前的车马行人本就嘈杂。如今还要区别出这些过路的,把来拜访的人头算清楚了,这任谁看了都是一笔糊涂账。
就算是周府管家挨个去问,恐怕都不一定能有个准数,更何况是在座毫不清楚内情的人呢?
“小女知道,一共有多少人来过这儿。”末座传来了一声莺响。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头戴点翠珠花,身披潇湘云肩的女子,背光而立在说着话。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静姝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小娘们能懂什么?八成是故意找个由头想跟老太爷说句话,将来好做小吧。”
话音落地,厅堂里很快就哄笑成一片,没有人相信这个女子能回答得出这个问题。
鸳鸯愤而站上前去,要与这些人好好理论一番。静姝扯住她的袖口,轻轻摇了摇手。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看着眼生呢?”周老太爷砸吧着嘴说道,底下人又笑作一团。
“小女是从京师来的药商,唤名赵静姝,见过老太爷。”静姝落落大方地作了一揖。
这个老东西,明知道她是谁,还非得来这么一出……
静姝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睨着周老太爷,里头透出的是桀骜,更是不屑。就算前世还是老太君的时候,眼前这老家伙还矮自个一截辈分呢。
“你倒是说说,来我这儿拜会的人,究竟有多少呢?”周老太爷被静姝盯得有些不自在,装模作样地轻声咳嗽了一声。
静姝笑了笑:“就一人。”
“这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哈哈哈哈!”底下人好似等到了他们想要看的笑话,都迫不及待地讥讽大笑了起来。
周老太爷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将静姝赶出去。小厮这还没近身呢,就先被静姝一个手腕擎住甩到了台阶下,痛的连连惊呼了起来。
众人看得面色跟着一凛,谁都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静姝径自走到周老太爷跟前,指尖蘸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名利”二字。
老太爷的眼眸从桌案抬起,沉声道:“这就是你的答案?”
静姝笑笑:“来您这儿求见的人,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可不管人再多,他们都不过是一类人——那就是为名利而来的人。世人为‘名’所累,也为‘利’所苦。我舟车劳顿,千里迢迢从京师赶来是为此,在座的诸位恐怕也是一样的。因而在我看来,周府门前也就这一人罢了。”
话音落地,在座的人再也笑不出声了。
是了,这帮人个个看着衣着光鲜,都有着体面的身份。实际上他们来这周府应酬吃酒,还不是为了图一个“名利”么?
谁有了龙骨,谁就能有名利,这是再粗浅不过的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