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以为我这么说,仅仅是因为门第之见。为娘自小就在江南长大,这梨园的事儿见得可是比你多多了,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你不要把他在戏台上的角儿,跟真身搞混了,里头多的是你不晓得的肮脏事儿,他不值得你这样真心待他!”
“更何况,你与凌府二公子有婚约在身,这是早就定下了的事情。你这样出去与戏子私会,要是被凌府知晓,你又要他们怎么想?恐怕他们还以为是我们赵家不会教女儿,净干些不上台面的事儿来。”晏氏说着侧身揩了揩眼角。
凌府婚约……
赵婉只觉得心下一紧,喃喃道:“我也不是非要嫁给童石,只是……”
“那你就不要再阻止我烧掉这些妖邪的画卷了!只有烧光了,你这心里头才能彻底撇的干净!”晏氏抓着赵婉的手臂说道。
“这是两码事,不论如何,你都不能这样毁了它们。这些都是女儿的命根呀,您要毁了它们,那便是毁了我!”赵婉目光灼灼地盯着晏氏,丝毫也没有软弱下来的意思。
晏氏径自跨出了屋外,亲手将那些画轴一片片撕碎,尽数都扔进火堆里:“婉儿,你或许一时半会还想不通,娘不怪你。将来等你岁数长些了,你会明白的,为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这次,晏氏不再假手于人,还亲自扔了柴火进去,一瞬间烈焰纷飞,在日光下愈发灼人起来。
赵婉瘫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她的眼中是怨愤,却又无可奈何,仿若所有的心绪一并也被湮灭在这火光之中了。
夜里,赵婉随即起了高热,还满嘴说着胡话。
晏氏忙请了大夫来瞧,大夫开了一些退热的药,又说气血淤积,恐怕这病还是因为心病而起。望着昏黄灯光下赵婉削尖的下巴,晏氏真当心痛如绞。
“婉儿,你醒醒呀,你可不能一直这样昏睡下去……”晏氏的手哆嗦的厉害,抚摸着赵婉的面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抖着的。
眼见着女儿丝毫也没动静,只是像死了一般沉寂着。纵使她往日多得体的一个人,终究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起来。
过了两日,静姝随母亲钱氏,还有大嫂卢氏一块去探望赵婉。吃了大夫开的药,这烧是退了,可是她整个人却如活死人一般,了无生趣地躺在榻上。
“婉妹……“静姝轻唤了一声。
赵婉听了,不过将眼眸略略撑开一条细缝。一双眼睛毫无活气地望着来人,仿若谁都不认识一般。抑郁、愤懑、欣喜、无措,一切的情绪在她的脸上皆已经消失掉了。
她徐徐地将眼眸重新合上,仿若又昏睡了过去。
晏氏在一旁瞧了,又禁不住掩面哭了起来。钱氏与卢氏忙上前相劝,宽慰了两句。
静姝凝视着彼时在榻上的赵婉,她能感受到赵婉心下隐藏着的那股怒火。它们都被赵婉紧紧地压制在深处,直把五脏六腑都一概给燃的发了焦。
赵婉可真是个痴情的傻孩子呀......
“婉妹这是心病……”静姝禁不住叹息道。
晏氏听了,不过紧咬着下唇。沉默半晌,却是什么也不肯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