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定了定神,垂下头道:“我这心里头,就像一个空荡荡的厢房。但凡人进来一瞧,除了家徒四壁之外,什么都没有。您若是误闯进了厢房,那倒是我该说声对不住了。”
“小女千不该、万不该,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惹您误会了。只是想说一声,国公爷公务繁忙,切莫为这些个不相关的事儿白耽搁功夫。长公主也好,圣上也好,都对您寄予厚望呢。”
“你也休要拿我母亲与圣上做借口了,我方才说的是什么,你怎么会不明白?空了的厢房又如何?那才能容得了旁人进来落座呢。就算是家徒四壁也无所谓,我还能亲自粉刷一新呢。”屺瞻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一次,一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静姝骤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屺瞻道:“您何苦如此相逼?我这心里头自有许多的难处,倘若样样都能言明,又怎么称得上一个‘难’字?我如今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儿,同您说道这些,本就是老天垂怜,又怎敢奢求旁的事情?”
“人贵在自知,我不过是将府不起眼的三小姐罢了,与您这矜贵之身实在般配不起。事情只一不可再,还请您就此打住吧……”
说到这里,静姝断然决定不再与屺瞻多说什么。这个臭小子,平日看着沉着冷静,是个能做事的主儿。怎么偏生这个时候,动歪了脑筋,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这人一旦产生丝毫情愫,那便是很难斩断的。这种事情,只能快刀斩乱麻,绝对不能拖延着纷说不清,那才是真的耽误他了。
凭心而论,张屺瞻是个有担当之人。她欣赏他的为人,也的确喜欢他沉稳的性子。
可她也实实在在的明白,如今不过是老天给的一个重生的机会,这世道还有许多事儿等着她去了解,又怎么可能在这条路上走岔路呢?
这许多的苦楚,自不能对屺瞻言明。她心里难受,又觉得喉头一阵紧、一阵松,仿若被什么东西给勒住,简直快要窒息了。
痛定思痛,静姝仰起头来,将眼角泪水生生咽下。而后抓了一旁的剪子,直接将桌上的一块废弃布料狠狠地剪成好几瓣碎片。
一时间,那碎片就若漩涡一般,纷纷四处飘落在地上。静姝当即快步走出厢房,再也没有回过头。
屺瞻愣在原处,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他缓缓蹲下身去,拣起一片碎布,只觉得鼻子也跟着发酸起来。
他下意识地将那片碎布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一下竟就飞出了老远,一直飘到了沿廊下。
屺瞻自觉方才所言所行,好似是有些鲁莽了,有时候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明明两个人之前相处的好好的,他又何苦打破这份宁静?不论如何,作为一个君子而言,应该发乎于情止于礼才是,又怎么好如此相逼一个姑娘家呢?
屺瞻越想越觉得懊恼,对着空荡荡的沿廊,不自觉苦笑着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