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屹从不说没把握之事，他当着甘鸿德的面说起了这个包清明，那这个包清明与甘鸿德必然有些关系。

果然如此！

甘鸿德眼神一亮，“这个包清明是正光（查永浩）的学生，心思缜密、明察秋毫、见叶知秋，他出仕还是我推荐的，派他去调查私铸铜钱一案确实可行，只是……”

公西月看向甘鸿德，只是什么？

甘鸿德斟酌了一下，“包清明廉洁公正、立朝刚毅，不附权贵，铁面无私，敢于替百姓申不平，在吉化府有‘包青天’之名，但他为人有时过于耿直，少了些大局观，查出此案后会不会鲁莽行事就很难说了。”

公西月明白了。

这个包清明虽然能干但是个不太会变通的。

南夷洲之事异常复杂，到时有些事情肯定不能按正常程序处理，但包清明遵循律法，只要查出结果就会想着要按程序走，可能会坏事。

公西月想了想，如今没有合适的人选去调查此事，还是先让他去调查吧。

她看向甘鸿德，“如果查出真相后，我再让耿世东接手处理案件后续事情。”

甘鸿德想了想，“那就先这样吧！”

那就这样了！

公西月遂写了封密旨，附上甘鸿德的信一起寄给包清明。而司屹则通过吏部安排人接手包清明的吉化府府台一职。

……

原本事情安排下去后就不用公西月操太多心了，但是，姜开言又来找她了。

公西月给姜开言和珠珠赐婚已近两年，但因为姜开言年龄并不大、而公冶永慧也想多留珠珠几年，两人并未成亲。

“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姑姑，我听说你将耿将军调去南夷洲任都理使了？”

这是公西月在朝廷之上公布的旨意，姜开言能知道并不奇怪。

“是的，我今天我刚朝堂之上公布的。”

“姑姑，我想跟去南夷洲历练。”

公西月将手上的事情放了一放，看向姜开言，“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

“之前有姑姑依靠，我从来没想过建功立业，可是，我现在也想向珠珠证明，我不是一个混吃混喝的二世祖，我也可以做一番事情。”

姜开言此话出自真心。

这两年间，他和珠珠见面的次数很多，两人相互了解后，他越来越喜欢珠珠，所以也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证明自己。

公西月说道：

“这次耿将军的任务有些危险，我担心他到时自顾不暇、不能护你周全。”

“那正好，越是危险的事情才越能让我成长。”

公西月想了一下，“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你身边得带几个人。到时不管出了任何事情，保命最重要。”

姜开言喜道：“多谢姑姑。”

……

晚上，公西月和司屹说了姜开言想去南夷洲一事，让他挑几个人安排到姜开言身边。

司屹应了。

“我和秋水山庄的人一直有联系，秋水山庄如今也有了些势力，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派，我让他们也在暗地里保护开言。”

秋水山庄庄主是原勐洲雪族族长，司屹当年去勐洲打探情况时，曾与前党族土司党焕金儿子荣世元以及荣世元的舅舅雪族族长一起合作过。

勐洲事毕后，司屹曾让寇家势力帮助雪族族长重建秋水山庄。秋水山庄新的地址选在了武阳府，与南夷洲相临。

……

天命八年五月

公西月接到了耿世东传来的私信，南夷洲军中果然与私铸铜钱一事脱不了干系，军中全部被石太东把控，原都理使完全被架空。

耿世东称：

有一次军队发饷，他借机查看过不少士兵发的饷银，竟然有一半多是私铸铜钱。但钱的具体来路他就按昭文帝的意思没有去查了，以免打草惊蛇。

他只整顿军务、肃清账务，努力将军中的权力抓到手中。

信中还言及，他到了南夷洲后，曾遭遇过几次暗杀了，就连宣平伯也遭遇到了一次。只不过，宣平伯周围有武功高强之人保护，有惊无险。

司屹给秋水山庄的庄主去过信后，秋水山庄的庄主竟然将他的女儿何佩君亲自派到了姜开言的身边。

何佩君如今的身手还要高过秋水山庄的庄主，在整个江湖中也是可以排在前几位的。

看完信后，公西月细细思索发放军饷的全部过程。

首先，户部会核实各军队所报军饷数量，核实无误后会下拨银两。

但由于各地都有铸钱局，而所发放的军饷又多以铜钱为主，数量多且重，因此户部绝大多数时候不会直接从中原皇城调铜钱过去，而是从当地的铸钱局支取铜钱。

各军队收到户部下发的支取铜钱的文书后，会带着这些支取凭证去当地的铸钱局支取铜钱，然后再将这些铜钱发给士兵。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些私铸铜钱究竟是从当地的铸钱局流出来的呢？还是军队支取完铜钱后私下调换了？

仅凭猜测，公西月无法断定是哪一种情况。

姜开言也有写信来，不过他没有说及他被暗杀一事，只说他跟在耿将军身边学了不少东西，说没想到南夷洲的军队竟然被石太东把持得这么紧，根本不卖耿将军的帐。

信中笔锋一转，又说起耿将军也不是吃素的，有一次一个副将公然违抗耿将军的命令，被耿将军一刀削断了脖子，那副将的脑袋掉到地上时眼睛还是睁得老大。

当即就有士兵反抗，可耿将军带着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了这场动乱。耿将军和他的亲兵在此一战中杀了五十九人，而且都是凶残的削脖子。

他看着掉到地上的几十颗人头，把隔夜的饭都吐光了，还连着做了好些日子的噩梦。

耿将军知道后并没有安慰他，只说他比起陛下来差太远了。当年陛下下令杀了近二千士兵可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还教训他，说军中不同于地方，要的是“势”，一旦自己的气势起来了，对方的“势”自然就弱了，那军令才能畅通无阻。

而且，军中的规矩就是下级必须服从上级，所以对于违抗命令者很有必要用雷霆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