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和蓝色的大海连成了一条线,天上飞着几只海鸥,还不时发出沙哑的叫声。
若是此刻从天空俯视,会发现海面上,正有九艘海船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海线,朝着南方驶去。
在一艘最为庞大的福船两端,两抱隆起,船尾设一两层的船楼,顶上还有一方站台,设一鼓一灯,白昼黑夜,即可传递指令。
第二层楼上舱中,数扇厚重的木门之后是一间陈设简单的舱房。
房内,朱云正坐在一榆木大圆桌边上,桌上摆放着松针紫砂石瓢壶和两个白瓷品茗杯。与他相坐的则是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喜色的韦贤妃,在韦贤妃身后则是恭立着三位宫装女子,目光复杂的看着端坐着的朱云。
朱云淡笑着执起紫砂壶,斟了一杯清茶,淡笑道,“贤妃娘子,船上有些简陋,还望诸位娘子能忍耐几日”
“将军客气了”韦贤妃语气恭维的说道,“如今妾身虽是居于海上,但比起那遍地腥檀的北地毡帐,不知胜过多少。”
她虽从未做过海船,也没有出过海,但是这渤海上风浪的颠簸比起当日亡国后,所经历的屈辱折磨,简直不知幸福多少倍了。
“某这里无甚好茶,只有些清茶招待娘子”
朱云微笑着给韦贤妃倒了杯茶,一时间舱房内茶香袅袅,从洁白的茶杯中不住散发出来,刚沏好的茶水飘起丝丝白气,飘散在房间之中。
“芳香留喉,好茶”
韦贤妃端起盛着茶水的白瓷茶杯,轻抿一口,只感觉一股清香温和的茶水口舌流淌过喉咙之间。旋即放下茶杯,轻笑一声。
作为大艺术家的妃子,韦贤妃以前在宫中也喝过不少茶,不过她现在所喝的“泡茶”,比起以往所喝的贡茶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热水一浇,茶叶子就直挺挺的立在水面上,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不用把茶叶磨成粉,注入少量沸水调成糊状。
“贤妃娘子喜欢就好”
朱云点了点头,端起茶杯细喝了一口,微闭上眼睛,不是在细细的品茶,还是真在思考人生,乍一看倒像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离开海云寺,远走高飞前,朱云原本是计划将这些宗亲安排到一艘福船上,交给朱霖照看。
一来这宋人基本上都是女子,而朱霖的颜值绝对是目前军中的天花板,放在这个时代也是美男子一枚,想必那些皇妃,王妃,帝姬和宫人们一定能配合好的。
二来嘛……自己可以偷个懒,好好放松一下。
不过看着朱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朱云觉得就这么当甩手掌柜,有些过意不去,便将韦贤妃,邢秉懿,朱凤英和赵多福四人安排到他的船上。
轻轻的放下茶杯,韦贤妃注视着这个气质儒雅的年轻将军,眼底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她们这些落难妇人登上大船,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海云寺,这座在一众宗亲,宫人眼中有佛祖显灵的佛寺,被朱云麾下的士卒一把火给烧了。
“佛门本是清静之地,非藏污纳垢之处。”
朱云面带微笑的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踏入舱房中,只留下一众愕然的女子,呆呆的看着远方已经被火光吞噬的海云寺。
眼前这个不敬佛的年轻人,让后宫二十余年,阅人无数的韦贤妃隐隐感觉不是什么好人,又接着问道,“不知将军欲将我等送往何处?”
“登州”
朱云睁开眼,不假思索的说道。
“登州?”
“就是京东东路的登州治所蓬莱县”朱云看着眼前有些困惑的女子,轻笑道,“这是眼下离我们最近的州县。”
“将军可知何时能到登州?”赵多福瞪着一双大眼睛,忍不住问道。
“大概五六日吧”朱云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海上的风浪有些大,还望诸位娘子能忍耐几日”
这些宗亲平日里养尊处优,虽然被朱云解救前也受过一番困难,但是很多人活到今天别说见过大海,可能连东京都没有出过几次。
朱云不觉得的这些娇娇滴滴的“旱鸭子”,能够经受渤海上的风浪颠簸。不出意外,这段日子是少不了晕船呕吐的人了。
一听只要再过五六日就能重回故国,舱房内的诸位娘子也是面露喜悦之色,高兴之余对于这些侨居海外的“故唐遗民”,多了几分感激与好感。
朱凤英眸中光华流转,俏脸含笑,向朱云倒了个万福,轻声问道,“将军可是祖籍河南蔡州?”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也是怔住了,不解的看向朱凤英。
天下姓朱的人多了去了,朱凤英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她以为这位将军还真跟她几百年前是一家?
朱云扫了眼一旁有些羞涩的赵多福,不紧不慢的说道,“确实如此”
朱凤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有些激动,“我祖清源公,便是五季时自河南蔡州宦游吴越。”
“郓王妃误会了。”
拿起桌上的茶杯,朱云轻轻晃了一下,让散发着沁香的淡青色茶水在茶杯的边缘转了一圈,平静的说道。
“我祖虽出自河南蔡州,但同那清源公,早已然出了五服。”
朱云虽然姓朱,但是和凤阳朱家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三年后才会出生的理学大师,朱子的后裔。
他穿越前看过族谱,知道祖宗和朱子是同一个祖父,只能勉强算是和朱子同宗。
再提一下,这位郓王妃从辈分上来讲,是朱熹的堂祖姑母,严格来说也是跟朱云隔了一二十代的祖姑婆。
不过朱云可懒得去朱凤英他家搞什么认祖归宗的把戏,他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不想在这种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不过朱凤英显然没有听出朱云的话外之音,依然自顾自的将心中所想讲出,“日后妾身若能寻到家兄,定然会让家兄在家谱中……”
“咳咳……”
朱云轻咳一声,打断了有些想当然的朱凤英,朱云揉了揉太阳穴,面露疲惫之色。
“诸位娘子想必昨晚也没睡好,也该回房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