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妞笑道,“李伯娘,实不相瞒,双成其实是来蹭饭的。我爷爷和我爹还有我二叔,二妹和三妹他们去了柴家帮忙,我们家其他人都来了伯娘家,他不来,他就得自己做饭了,可他不会做饭。”
说得胡双成不好意思挠着头。
庐陵王妃恍然,她笑着道,“那还真是呢,一个人在家做什么饭呢?就该来这里,这里有酒有菜还热闹。”
胡双成很勤快,哪里要抬个东西,搬个东西的,他都主动去做。
睡在客房的李立行,被宅子中热热闹闹的喧哗声吵醒了。
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厨房找吃的,发现里里外外都有人忙。
吃的东西很多,摆得到处都是,可没一样能吃。
一盆盆的牛肉,一盆盆的排骨,还有一盆盆的鸡肉,全是半熟的。
还有人将他推开,“哎,挡道了,一边玩去。”
李立行头一次看到这种农家宴席,很是新奇,东看看西看看的。
大家越是叫他走,他越不走。
刘四妞是二郡主的小跟班,李家婚宴没办起来时,一直在李家住着,熟悉李立行的脾气。
她知道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就跑去找李玉竹。
李玉竹听说李立行跑到厨房去了,马上走来了。
“李立行!你怎么在厨房这里?这里很忙的,别挡道添乱。”李玉竹将李立行往外拽。
李立行嚷道,“我来找牙具和洗脸盆,我还没有洗漱呢,我不是来添乱的,还有,我肚子好饿,哪有吃的?”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昨晚睡得还不错,一觉睡到大天亮,连梦都没做。
以前在李家,李家让他睡柴房的木板,还不挂蚊帐,虽然屋里熏着驱蚊香,但窗子没装窗户纸,老有蚊子跑进来嗡嗡地吵他咬他。
他根本睡不好。
但这次李家让他睡在李兴安哥俩隔壁的屋子,还睡着床,床上还挂有帐子。
睡得太舒服了。
李立行又伸了个懒腰。
李玉竹道,“你先去洗漱,一会儿到宅子门那儿来,那里有吃的。”
担心这小子到处乱跑,影响厨房人做事,李玉竹又说道,“算了,我带你去吧。”
李立行高兴地点头,“那再好不过。”厨房的人都赶他,真是的,他又不搞破坏,她们干嘛那么凶?
李玉竹又带着李立行去了厨房那里。
因为大家的水杯和牙具等物,都放在厨房外间的隔板上。
看到李立行又回来,刘家人很惊讶。
“玉竹姐,你怎么又将他带来了?他这人会捣乱的!”刘四妞瞪了眼李立行,冷冷说道。
原先胆小不敢说话的小姑娘刘四妞,跟着二郡主卖了一些时日的烤饼果子,天天跟人讲价还价,变得胆大起来,将笨拙的嘴练得十分泼辣。
看到李立行又回来,她毫不客气地呵斥。
李立行脸红脖子粗地回怼,“我才没捣乱,我是来打水洗脸的。”
刘四妞冷笑,“你刚才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不洗脸?就知道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找吃的是吧?哼,不干活,没有吃的!”
李立行窘着脸,他刚才确实在找吃的,但只是心里馋,他嘴巴还是能忍住的。
“你瞎说,你冤枉好人!”
“你是好人吗?你是好人,那天下就没坏人了!你就一个好吃懒做搞破坏的熊孩子!”刘四妞冷哼。
“我我我我……我不是坏人!我爹牢房里关的才是坏人。”李立行不服气地嚷道。
“哟,你爹好厉害啊,还有牢房啊,你爹……”刘四妞忽然惊住了,瞪大双眼看着李立行,“你爹怎会有牢房?”
“我爹是县令,当然有牢房啊。”李立行得意说道,“他有十间牢房呢!”
一听县令的名号,在厨房帮厨的刘家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刘四妞也吓着了,“你你你……你是县令的儿子?”
“对呀,如假包换,前几天李三哥和李玉竹,还有穆元修都去过我家呢,李玉竹还治好了我娘的病。我娘听说李家大哥要娶媳妇办宴席,叫我前来送礼。”李立行如今不是离家出走,他是奉爹娘之命前来送礼,所以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隐瞒。
刘四妞以前天天住李家,恰好县令夫人来的那几天,她有事不在李家住,所以不知李立行是县令的儿子。
这会儿得知李立行的身份,刘四妞着实吓了一大跳。
整个人吓得呆愣愣地不知所措。
刘大娘子推了下发呆的刘四妞,“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跟县令家的公子吵架?还不快磕头赔罪?”
刘四妞回过神来,白着脸走向李立行,“李李李李……李公子,对不起。”说着,就要跪下来。
这回却将李立行吓了一大跳。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却从没用与众不同的身份欺压过人管过人,在府里做错事的时候,他甚至还怕仆人骂他。
有人要向他下跪,这是头一次遇到,他吓得慌忙说道,“哎,你跪我做什么?起来起来。”
李玉竹拦着刘四妞,“没多大的事呢,不必下跪。”
刘大娘子却说道,“她冲撞了县令家公子,就该跪下认错。”
“李立行都说不必跪下了,大娘就不要勉强了吧。”李玉竹笑道。
“是呢,我说了,不用跪了。”李立行摆摆手,他走到厨房外间的隔板那儿,取了杯子去装水刷牙,“我是来拿牙具刷牙的,不是来捣乱的,你们接着忙,接着忙。”
他憨憨一笑。
可大家都看着他,他不好意起来,窘着脸捏着牙具不敢刷牙。
李玉竹心里暗暗叹道,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县令是威严不可诋毁的,连家人也必须要敬畏来。
她向大家说道,“大家还是向刚才那样做事吧,李立行只是客人,你们像对待客人一样待他就好,不必拘谨。”
李立行也不喜欢被人这般注目着,连连说道,“对对对,我只是客人,你们忙你们就好,不必管我。”
七八个人看着他,他没法刷牙啊。
经过李玉竹和李立行相劝,大家又重新开始做事起来。
不过,因为有李立行在,大家不敢放肆说话,也没人朝李立行瞪眼了。
李立行感到不自在,匆匆刷了牙,找了盆接了水洗了把脸,胡乱将布巾搭在木架上,提着袍子摆就跑走了。
李玉竹好笑地摇摇头,也跟着离开了。
刘四妞看着他仓皇跑掉的背影,忍不住咕咕直笑。
刘大娘子拍了下她的胳膊,呵斥她,“四妞,那可是县令的儿子,当着面可不能笑他。”
刘四妞马了敛了笑容,直摆手说道,“娘,我知道,当着面我可不敢的。”
人走了,大家感到轻松自在起来,又接着做事。
刘家人多,除了刘四妞这个孩子,二房还来了两个十来岁的儿子。
两人小少年郎,可不会像刘四妞那样安静地呆在厨房里。
而是不时地找着借口,跑到宅子其他地方去看热闹。
嫁姑娘娶媳妇,可是村里娃子们最爱看的热闹。
他们对喜宴的任何事都感到新奇。
主家贴个对联,放挂鞭炮,来个客人寒暄几句都能叫他们兴奋地看半天。
这时候,太阳升高了,宅子里已经陆续来了一些客人,这都是村里的人,刘家两个少年郎跑去跟大家聊天,说着说着,就将李立行的身份说了出去。
大家吃惊之下,又恍然大悟,难怪贫穷的李家会娶上柴家姑娘了。
赶情李员外是李县令的亲戚啊。
看看,都姓李。
县令的儿子在李家一住就是好几天,这回还专程来贺喜,不是亲戚是什么?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前来吃酒的人,全都知道了李家是李县令的亲戚。
还有人将消息传到村里,原本和李家从没有说过话,不打算来贺喜的人家,也马上包了随礼钱前来捧场。
连隔壁清河村的里正也惊动了,赶紧着带了家小来贺喜。
坐在宅子门口记录礼金的李二公子李兴盛,看着越写越长的来宾名单,惊讶得目光发直。
他们家要娶媳妇的事,是通过里正通知到村里的,加上帮厨的人和他们自家人,预计吃酒的不到六桌人。
按一桌八人来算,不会超过四十八人。
可眼下,名单都写到十桌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赴宴的人会忽然变多了?
办喜宴人多更热闹,可关键是,家里预备的酒菜不够啊!
李二公子放下笔,慌忙来找庐陵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