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公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站起身来,朝两位柴家族公说道,“两位叔公,既然头晕的话,还是请里边去休息吧。”
说着,他将二人连推带拉请了回去。
可把两个老头气坏了。
但县令儿子都发话了,两人又不好发作,只好互相瞪了一眼,坐在侧间屋里生着闷气。
这么好的一个结交县令家公子的机会没了,柴大郎着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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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娥英大嫂安顿好酒席,欢喜着走进柴娥英的卧房。
她望了眼柴二姑娘那里后,笑着对柴娥英说道,“娥英,想不到啊,李家居然是县令的亲戚呢。”
柴娥英将盖头掀开一角,瞪大双眼看向她大嫂,“李家是县令的亲戚?我怎么没听过说啊?”
姜嬷嬷也吃惊问道,“我和姑娘在李家住了那么多天,从没听说这事儿啊。”
柴娥英大嫂笑着道,“这就是李家的难能可贵之处,他们不炫耀,低调做人,不像有些人家,稍稍有点钱有点地位了,就到处炫耀张扬,生怕没人知道似的。”
“……”
“不过是家里一个远亲在京城给人做仆人的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京城做着官呢。瞧瞧人家李家,正儿八经的县令家亲戚,却一点都不张扬。”
她说着话,扬唇冷笑睇眼了柴二姑娘那里。
柴家大嫂说的那个人家,是罗家,也就是退了柴三姑娘亲事的罗家,如今柴二姑娘的婆家。
罗家有个族人,在京城一户四品官员家中做管家。
靠着那个远亲的关系,赚了些小钱,成了乡里数一数二的大户。
柴二姑娘听到柴娥英大嫂说的话,惊吓得呼吸都停了。
柴娥英嫁的李家,居然是县令的亲戚?
是呢,县令也姓李,李家也姓李,李家的人说的口音和村里人还不一样。
糟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件事呢?
柴二姑娘的侍女,同样是惊惶的,但她不能说话,只得拿脚轻轻踢了下柴二姑娘,用眼神提醒着柴娥英姑嫂说的话。
柴二姑娘气得瞪了眼侍女。
用得着提醒吗?她又没聋!
罗家的远亲只是京城官员家的仆人,而李家人,直接是县令的亲戚,京官不如山高皇帝远的县官,这可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再说了,一个是仆人的远亲,一个是县令的亲戚。
仆人随时可被主人赶走,而亲戚,打断胳膊连着筋,生生世世都是一家的人,断不了的。
这样一比,李家可比罗家强多了。
柴二姑娘嫉妒得直磨牙。
柴娥英大嫂和柴娥英说了会儿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柴大公子在外面说道,“芸娘,该请三妹去辞别先祖了。”
“来了。”柴娥英大嫂笑着道。
她和姜嬷嬷扶起柴娥英,走出了卧房门。
丫头春桃朝柴二姑娘主仆那里看去一眼,扬了扬唇角轻哼一声,将门反锁了。
气得柴二姑娘狠踢了下前方的椅子腿。
谁知踢重了,她的脚指头磕疼了,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的侍女看到了,以为她吓得在哭。
侍女摇摇头,叹了一声,这才开始就吓哭了,往后不得天天哭?
这人啊,还是别随意结仇的好,因为指不定仇家哪天就翻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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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娥英被扶出卧房门,柴大公子看着他,一时百感交集,上前拉着她的手,温声说道,“妹妹,咱们去祭拜父母。”
柴娥英听到大哥的声音,听到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盖着盖头看不到她的脸,但柴大公子听到了她的吸气声,回头看她一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妹妹,爹娘喜欢看到你高兴的样子,不然,他们舍不得你出门的。”
柴娥英大嫂也说道,“是呢,该高兴才是。”
柴娥英深吸一口气,努力笑着道,“好。”
他们走进宅中角落一间僻静的屋子。
屋中供着柴娥英父母和祖父还有外祖一家的牌位。
柴娥英将盖头掀开了一半,在柴大公子的引导下,磕了头,进了香。
外间,吃好了酒的李家人,又吹起了喜乐。
大家听到里正的声音在屋门外大声说道,“吉时到!”
柴大公子笑着道,“妹妹,吉时到了,该去新家了。”
柴娥英大嫂将柴娥英的盖头盖好,也笑着道,“走,咱们去开门。”
柴大公子将门打开,守在门外的姜嬷嬷笑着道,“李家公子守了多时了。”
里正笑着道,“吉时到,请新人上轿。”
世子向柴大公子两口子行了礼后,走向柴娥英,他温声道,“娥英,我来接你。”
透过盖头下方的空隙,看到这男人的脚,柴娥英的脸一下又红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嗯。”只可惜声音轻得跟蚊子嗡似的。
世子还是听到了,莞尔一笑。
他转身背起柴娥英。
在围观村人的起哄声中,世子将柴娥英背到了宅子门外的小轿里。
农家的轿子都是租的,只有罗家那样的有钱人家,才用自家的轿子。
乡里有人专门做出租花轿的生意,四百文一天。
两人抬的小轿上面,扎着崭新的红绸布,看着倒也喜庆。轿夫也是出租轿子的人派来的。
专门抬轿子的人,抬得又快又稳。
租轿子是里正带着世子去租的。
出租轿子的掌柜说,单租轿子是两百文一天,送轿夫就要加二百文。
里正想让世子省一点钱,说请两个村里人抬轿,只需请吃一顿饭就可以了,不必多花这么多的钱。
但世子没同意,还是请了轿夫。
他在京城是常年坐轿的人,深知抬轿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是常期干这活儿的人,把握不好力度会抬不稳,轿子摇晃着会吓着新人。
他将顾虑说给里正听,里正听后哈哈笑道,“想不到你是个心细的人,这么心疼新娘子,说得对说得对,是该请专门的人抬。”
夸得世子不好意思,“这不是应该的吗?”
在世子背走柴娥英时,里正就对柴大公子说起了世子租轿子请轿夫的事。
他笑着道,“我说让我家两个小子来抬轿子,李大郎却不同意,嫌弃我家两小子抬不好呢,说抬轿子是技术活儿,得专门的人抬才放心,他怕不懂行的人抬着不稳,吓着了新人呢。瞧瞧,新娘子还没进自家门呢,就开始心疼了。”
李家大郎这般细心,更叫柴大公子心中欣慰。
新人上了花轿,李家和柴家一起燃放起了喜庆的爆竹。
里正这个媒人一边与人说话,一边从背包里抓糖果散发。
引得一群娃子们将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前面的花轿都抬着出发了,里正还在柴家跟一群娃子们纠缠不清。
急得他满头大汗。
但媒人这个身份,一直是被人逗乐取笑的,他越是着急,越是没人理会他,大家越是觉得有趣。
李立行走过去嚷着道,“都别抢了,跟我去李家抢去,那里的糖果更多。”
他和裴慎言一起,将里正从娃子们的手里解放出来。
里正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可算是来了救命的。”
李立行觉得散发糖果的差事好玩,他从里正手里要过背包,朝娃子们一洒,“来啊,跟我抢糖果去哦。”
里正更加轻松了。
他一拍脑门,“哎哟,这差事早该叫别人去做嘛。何苦挤这一身汗?”
他乐得轻松,走出人群,去赶花轿去了。
李立行是县令家的公子,虽然娃子们想抢他的糖,但大人们不让娃子们抢得太过,怕挤着了李立行。
这样一来,抢糖果的行为就斯文多了。
李立行往李家跑,一群娃子们在他身后追着跟着跑,村里的人也有不少跟着去李家的。
从村西头的柴家老宅,一直到村东头的李家竹屋,沿路可见欢笑着的人们。
桃花河村,前所未有的热闹。
柴家老宅这里,随着村里看热闹的人渐渐地离去,又冷清了起来。
柴大公子看着院中满地爆竹残渣,微微叹了声,低着头转身往屋里走。
柴娥英大嫂劝着她,“后天妹妹就回来,叹什么气呢?她嫁得又不远,想她了,咱们随时接回来不是?再说了,哪个女儿家不要嫁人的?”
柴大公子回过神来想一想,笑着道,“说得也是,我只是,一时没适应而已。”
柴娥英大嫂看一眼侧屋那里,轻哼一声,“两个族公来了,你去见他们吧,我去看看妹妹屋里的人。”那里关着柴二姑娘。
柴大公子的脸色冷下来,甩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