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璎鲤讲的东西基本上可以说是通俗易懂,她将自己的状态非常完美的表现在『我只是学过一点点这个方面的内容』以及『虽然我只学过一点点但是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这样的一个状态之间。
洛骁在下面听她在讲的时候就明白了,顾璎鲤并不是毫无保留的,她没有那个心思要突出自己,只是因为不想驳了洛骁这个老师的面子所以才过来这边帮个忙的。
她在演讲讨论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一个比较随和但是又不会显得不严肃的状态,跟现场的人的你问我答也很完美,她还会适时的露出一点破绽来,好让别人有机可乘,朝她抛出问题。
骆赫一直在观察着顾璎鲤的言谈举止,期间偶尔“差点”跟她对视上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顾璎鲤她故意的,每次都是堪堪的擦过他的视线看向了别人。
那个人是“顾鲤”?骆赫依旧不太确信,大约也是顾鲤的形象在他这里已经成了一个不可逆转的存在了,于是他跟时洛发了信息问他,顾璎鲤到底是不是顾鲤。
那个时候时洛才跟乔逸交代完事情,乔逸前脚刚走后脚时洛就收到了骆赫发来的信息,他没有回答骆赫的问题,只是让他找个机会拍个照给他,他要先确认才能回答骆赫的问题。
现场并不是没有人偷偷的拍照,骆赫收到时洛的信息时莫名的有一种“大学期间我的舍友因为暗恋我的社团里的一个女孩,但是自己碍于面子不敢直接上去要人家微信所以要我替他多创造机会?”这样的感觉。
即使他压根不知道拍照跟给自己的好兄弟“创造”机会有什么关联。
“怎么回事?”骆赫拍好了照片发给时洛,放下手机时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嘀咕了一声:“照片呢?奇怪,我明明发出去了啊……”
“我的照片也不见了,相册里的。”另一个人也奇怪的附和道。
越来越多的细碎声音响起,似乎都是因为了他们的什么照片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骆赫眉心微蹙,意识到了什么,拿起手机解了锁——
界面停留在他跟时洛的对话框这边,手机上显示着他们最后的信息,也就是时洛叫他找个机会拍一张照片发给他的那条讯息,而他发给时洛的照片却不翼而飞了。
“拦截了一百零三条讯息,另外永久删除了一百多张照片。”顾璎鲤听着蓝牙耳机那边传来的阿玖的声音,她微微一笑,略微俯身,视线却精准无比的落在了骆赫的身上。
骆赫感觉到了什么,猛的抬头望去,正巧跟顾璎鲤那毫无掩饰的视线对上了,他的心跳忽然一滞。
“一开始主持人就告诉过各位,不要用任何的形式记录下本次研讨会现场,既然大家都不肯听那我就只能采取一点不那么正当的手段自己来啦。”顾璎鲤笑着说。
骆赫看着她,觉得她这句话反而更像是在说给他听的一样,特别是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冲他笑了一下。
怎么说呢……
笑容挺甜的,就是让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永远也不要小瞧了小红帽,毕竟她能让吃掉了外婆之后伪装成外婆的大灰狼变成她的小狗。”这句话不合时宜的在骆赫的脑子里响起,没有任何的考究出处——真要考究一个出处出来的话,那大概就是黑暗版童话吧。
“我的演讲到此为止,谢谢各位。”顾璎鲤说着走到一旁,四十五度鞠躬之后转身下台去了。
研讨会开始之后洛骁作为主创人之一,是要坐在主创席上面不能走的,因此由林海昇代替他在休息室里等着顾璎鲤回去。
顾璎鲤回来拿自己的东西,看见林海昇的时候也并不意外,只是对他微微一笑,说:“洛老师让你在这里等我的么?替我谢谢他啦。”
“嗯。”林海昇应了一声,顾璎鲤拿了自己的小提包便要走,她一句“再见”还没说出来,猝不及防的听林海昇说:“顾丞森是你弟弟,是吗?”
“……”有那么一瞬间,林海昇觉得自己在顾璎鲤的那双含情眼中看见了有如实质的森寒,只消一眼便让人如坠冰窟,顶上还有不断坠落、根根朝着要害扎去的冰刺。
“啊……洛骁告诉你的么?”顾璎鲤的眼神收了回去,又成了平日里那看着随和可亲的含情眼,刚刚的眼神仿佛只是别人的错觉,语气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除了她不喊“洛老师”而是喊“洛骁”全名。
“不是。”林海昇摇了摇头,顾璎鲤轻笑了一声,走回去在林海昇面前两步远的距离处停下,略微抬头看着他,听他说:“所以,他是你弟弟。”
这回倒是很肯定了。
“所以呢?”顾璎鲤抬起右手,手掌心轻贴在林海昇的胸口,她略低着头,视线随着自己的手慢慢的往上,而后手掌心虚握着林海昇的脖颈,她的视线则落在了那人弧度好看的喉结上——
她的大拇指虚点在那喉结上,抬头看着林海昇无害的笑了笑:“林少爷,难道你也是被迫害之后来寻仇的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璎鲤也许真的猜对了。林海昇无声的冷笑了一声,没有言于表,只是说:“顾小姐多虑了,只是在一些事情上曾有过点关联,没什么迫不迫害、寻不寻仇的。”
“没关系。”顾璎鲤收了手,又往后退了两步才接着说:“就算你是来找他寻仇的,也没关系。林少爷,你要相信,我是站在“理智”这一边的,不至于会做出“包庇”的事情来。”
“是吗?”林海昇难得的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小幅度的勾起了嘴角,他说:“我还是那句话,顾小姐多虑了。”
顾璎鲤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顾家……”林海昇眼皮子微垂,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讽刺的意思,又不太像。
——
许华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有今天这么慌里慌张过了,他看着坐在书桌后的顾丞森,觉得自己好像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