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几位大臣，李云鹤和户部尚书都是朝中重臣，他们位高权重，一般人也不敢动他们，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杀一个二品大员。

但是其他的官员听到：“推出去几个挡枪时”，额头不禁冒出些细汗。

他们擦着汗水，心里担心着自己的下场。

一旦东窗事发，下边的官员就都成了替死鬼，此刻他们还安然无恙，但难保下次死的不是他们。

他们从来都是权力游戏下的牺牲品。

李云鹤攥了攥拳头，思忖片刻，说道：“牺牲几个官员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们损失会很大。

这次因为殿试卖官的事，我们已经捞了一大笔银子，现在突然宣布协议作废。

会不会引起买官者的不满？

再者，我们收到的这笔钱是不是要退回去？

若是不退，到时候逼反他们，最后把我们都交代了，是不是有些适得其反啊！”

李云鹤咬牙切齿的说道。

户部尚书也赞同李云鹤的担忧。

楚行衍的离开位子，对着李云鹤笑了笑，那笑容冷的瘆人。

他道：“拿钱时都不曾想过这些吗？

现在出事了，还要踌躇要不要退钱给他们？

你们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收了钱当然是要退回去的。

想不劳而获的买卖没人会跟你们做！”

他望着院中的梨树，说：“当然退不退都是你们说了算，本官也不勉强。

反正本官从未受过底下一分钱。

他们想咬也咬不到本官身上。

不过凡事要往长远里打算，只看眼前利益，是走不远的！

本官只是劝你们，这些年你们也贪了不少钱，适可而止吧！”

楚行衍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摆出一副清廉清正的姿态。

让李云鹤非常的反感。

他是没收钱，他也确实没叫手下人给他送钱，但是那些手下人却都是在为他做事。

卖了官，那些买官的官员到时候承的还不是他楚行衍的情。

要不然为何卖官一事要在他楚行衍的老家进行？

虽说是天高皇帝远，但其中的意味谁又不清楚呢？

李云鹤心里啐了一口，心道：这些年若不是他们苦心替他经营着着官场，他能安心的当着首辅吗？

他那首辅大臣权倾朝野的权势是哪里来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楚行衍才能过人，仁智感人吗？

李云鹤嘴角轻蔑的一笑。

他楚行衍当年不过只是个楚家的上门女婿罢了。

而且还只是名义上的上门女婿。

楚家当时是京都的名门望族，跟皇族还沾点亲。

势力和钱财都是京都首屈一指的。

能入赘楚家，也算是他楚行衍三生修来的福气。

可是，上天总爱开那么一丝不尽人意的玩笑。

在他与楚小姐即将要成婚的前两天，楚家小姐病逝。

但是楚行衍却并没有因此放弃，他这个人心狠异常，不仅是对别人心狠，对自己更是残忍至极。

他为了表明自己遵守誓约的决心，求着楚姥爷娶下已经过世三天的楚家小姐。

娶一个死人为妻，这种令人丧心病狂的事，他楚行衍做到了。

成婚当日，他穿着一身丧服跟棺材里已经放的发臭的楚小姐成了婚。

所有人都被他感动不已，认为他讲诚信，重情义。

楚姥爷也被他的执着感动。

同意了他一直留在楚家。

为了给楚家接续香火，还特意许他娶了小妾。

这才生下了楚环。

后来的几年，楚行衍就像照顾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样，勤勤恳恳的照顾着楚姥爷。

几乎做到了夜不离身的伺候。

楚姥爷感念楚行衍那些年的孝心，还托关系，让目不识丁的楚行衍读上了书。

后来又托关系给他买了个小官职。

也是楚行衍争气，在当地方官的那几年遇上了当年在翰林院任职的王新植。

王新植也被他的忠贞不二的人品感动。

破例让楚行衍进了翰林院，成了他的学生。

那时候，楚行衍也算跟着王新植风光了一些日子。

后来王新植因为扶持宣禹帝登基一事，被宣景帝判为乱党，砍了脑袋。

而当时作为王新植学生的那些人，都没能幸免被于斩的下场。

只有楚行衍临时倒戈宣景帝，以曝光旧党名单为交易，坐到了内阁首辅大臣的位子。

楚行衍坐上首辅大臣的位子后，整日韬光养晦，和光同尘，在朝中结交了不少甘为他效力的大臣。

慢慢的他野心不断扩张，已经完全摆脱了宣景帝的束缚。

他为了拉拢那些旧党，答应了给王新植平反一事，私底下做着那些散播谣言，搅乱朝政的事。

意在让大臣和百姓跟宣景帝离心离德。

要说他清白廉政，那个一路跟他走来的李云鹤第一个不服。

出卖恩师，才换来的荣华富贵。

即使他小心翼翼的不贪不抢。

他也不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正所谓有些人要的是钱财，有些人要的是权势。

李云鹤要的是前者，楚行衍要的是后者。

这次买官卖官事件他休想撇的清楚。

堂内的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思忖着自己的出路。

他们做到这个位子，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小蝼蚁了。

所以楚行衍的话，可听可不听。

大臣们面上应承了楚行衍，退出了楚府。

……

夜色渐深，皇帝寝殿内愈加阴冷昏暗，安安静静的寝宫只有跳动的火烛，在暗中噼里啪啦的作响。

大喜走进寝宫，撩开放了几层的帷账，看着里面正在瑟瑟发抖着打坐的小太监。

大喜脸色不悦道：“既然学了，就要学的像一些。

你何时见陛下像你这般模样过。

这晚上还好，要是白日，就是隔了几十层帷账，也能看见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床榻上的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回道：“是……奴才……奴才这就不害怕了”

大喜把帷账放下，叹了口气，说：“你是应了陛下的差事，这是让你祖上冒青烟的机会。

若是学好了，在楚府的探子偷窥你的时候不露出破绽，到时候陛下一回来，咱家必定为你说些好话，升你的官职！”

那小太监听了话，心里高兴，身体上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回道：“是……是，小人一定……一定办好这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