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楠前世绝对看不到这么疯狂的画面。
空气被精神辐射所扭曲的光线里,两条由头颅和身体内容物组成的鲜红“人头蛇”,在空气中疯狂蠕动,仿佛被搁浅的大鱼。
他们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活不了了,然而在那两根释放着污染辐射的黑色精神体的连接下,他们诡异的张开充血的眼睛,朝你轻轻眨了眨眼……
即使到了这个,两个善良热情的老夫妻,还在疯狂的咒骂,并企图杀死对方。
翟楠望着逐渐蔓延的精神体,问道:“太岁哥,要不要现在开始进行清理?”
“先不急。”
太岁摇了摇头,“污染源还没有彻底暴露出来,另一方面,我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不定这样下去,真的有机会见到那几个本来已经死了的先遣组员。”
“听见了吗?”
翟楠若隐若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们组长说了,现在还不能上噢……”
“……”
太岁一愣,往翟楠那边看去。
只见翟楠的身后,一堆几乎撑满了整个房间的巨大阴影缓缓蠕动着,那是一座足有三米高的庞大血肉怪物,浑身长满了海葵般疯狂挥舞的畸形手臂,此时这座怪物正慢慢将一张诡异的狐儿笑脸从顶上往下滑动,亲热的蹭着翟楠的手指。
“嘻嘻……”
它笑着,看向了半空中的精神体,似乎跃跃欲试。
“这是……上次老楼里的污染源?”
太岁感受着空气中游荡的污染辐射,忍不住“嘶”的一声,“这污染强度得有E级了吧……楠仔这家伙……居然还真的把那只污染源,也完美控制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神童看见血皇后那长满了手臂和畸形肉块的身体,也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家伙……真的只是个新人吗?”
……
这个时候连接着老爷爷和婆婆的黑色精神体重新从低空中垂落下来。
而无数犹如枝干树根一样的精神细线,从他们脊柱以及身体内容物的各个缝隙中弹射出来,将地面上摊成一团身体躯壳连起来。
很快,他们的脑袋和脖子重新长在了身体上。
他们动了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蜘蛛似的活动着扭曲成一团的身体。
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不过,老爷爷的头颅和身体内容物,被装进了穿马褂的婆婆的身体,而婆婆的,则被塞进了艳丽的老爷爷身体。
不对……翟楠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场景,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这个街区里的人,身形和穿衣风格会那么奇怪了……
那具穿着艳丽的身体,才应该是婆婆的身体。
而穿着马褂的佝偻身躯,是老爷爷的身体。
现在的他们……才应该是正常的长在自己身体里。
同样,那些街道上看起来穿着诡异,身形扭曲的身体……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身体,或者说,他们都曾经被这种诡异的黑色精神体抽出脑袋和身体内容物,然后交换放进别人的身体。
“她……她又来了……”
老爷爷愤怒的掐住婆婆的脖子:“臭婊子,都是你非要杀了她,把她的头埋在树底下……”
“嘻嘻……”
婆婆依然保持恶毒的笑容,用力捶着胸口,黑色的眼泪却从眼角流了出来。
“……没种的老东西,要不是我杀了她,她在大都会的家人早都发现她被卖到这里,要不是我把她埋到树底下,你早都被发现她的家人打死了!”
“闭嘴……闭嘴!”
老爷爷暴怒的鼓着血红色的眼睛,而婆婆眼角蔓延出的鲜血渐渐流淌成河,“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鬼迷心窍答应你买下她生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变成这样……”
“人是你杀的……你这个婊子!我只不过想生个儿子……我是个善良的人……”
老人也流出腥臭的红色眼泪,他抬起头,张大嘴哭出声来,“我们全镇人都是善良的人,他们所有人都在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帮我们一埋掉她……”
“你……你是我婆娘,你也是为我好……”
老爷爷哭着,脸色忽然一变,咯咯狂笑的看向翟楠等人:“你们说……”
“我们是不是……”
“……很善良啊?”
“……”
“嘻嘻……嘻嘻……”
婆婆的脖子几乎要被扭断,她不再咒骂老汉,而是和他狂笑着抱在一起,他们的血肉开始相溶,他们相互体谅,他们亲密无间,像是蜘蛛一样用四条胳膊和四条腿,在地面上飞速爬行,冲出这座昏暗的瓦房。
“都是她的错!”
婆婆和老爷爷的声音逐渐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怪物般的嘶吼,“都是她!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不安宁!?”
房间里,太岁慢慢的叹了口气。
“这两个……‘善良’的人……畸变了。”
……
红砖绿瓦的街区上,长着两颗脑袋的“人体蜘蛛”甩动扭曲到不可思议的关节肢体,飞快的攀爬着。
“都怪她……都怪她!”
“都是她的错……”
“这个贱人明明都死掉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他们语速极快的咒骂着,向街道深处移动,而在他们身后,翟楠等人也跟着向前奔跑。
“污染辐射越来越强烈了。”
太岁跑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提醒道,“污染源离我们很近了,等这两夫妻畸变成的怪物停下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开始清理污染源的时候。”
与此同时,随着位置的不断变动,翟楠逐渐看见在街道深处,有某种半透明的黑色精神体,仿佛巨大的珊瑚树一样,在空气中游荡挥舞。
巨大的白月赐下诡异的光线,犹如神明的恩典。
而那座庞大的、像是珊瑚树一样的精神体轻轻摇曳,折射出扭曲而明亮的精神辐射,身姿绰约,宛如一位寂寥的少女在黑暗中翩翩起舞,有种异样的美感。
而在那些精神树枝上,挂着一个个果实一样的人影。
越来越多的人从街道两旁的瓦房红门里走出来,他们露出空洞的笑容,尽情的展示善良和热情。
然后,被柔软的黑色精神体灌进嘴巴和鼻孔,化为暗红的“人头蛇”,悬挂在精神体上。
好像赎罪一样。
变成了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