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大人，这只是个误会，我也是被逼的。”

高展残留的人类意识告诉他，这个莽夫非同一般，虽然看不出修为境界，但光看众多仙师对沈郁的态度也足以看出，那个莽夫并非弟子之流，其实力也不是那些女娃娃所能比拟的。

唯有先混淆视线将其安抚，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与此同时，他的脚后跟缓缓蠕动，两根纤细如针一般的藤蔓视地面为无物，直接钻了进去。

“这么蠢的借口也拿出来丢人现眼？不过说起来你还有两把刷子，连清泉师妹都不是你的对手。”

面对高展糊弄人的弱智话语，沈郁大踏步走来，眼神讥诮而冷：

“作为对你的嘉奖，一会儿我留你全尸。”

该死！

虽然早就知道事情已经彻底无法善了，但听到沈郁这般宣判死刑的话语，高展还是不可避免的怒了。

就是这般神态，这般语气。

宛若一切尽在掌握的高高在。

这种肆意玩弄凡人生命的仙人，他打从心底厌恶。

“你以为自己赢了不成！”

高展目眦尽裂，咆哮道。

被轰掉的木质手臂高速生长，同时一抬，两道粗细交加的藤蔓化作利箭，宛若龙卷一般扭曲着气流撕裂而来。

同时两道晦暗的光芒从沈郁脚下的地面一闪而逝，无声无息的刺穿黑暗，向着沈郁刺杀而去。

那赫然是高展趁着说话的间隙隐入地下，伺机而动的两柄速度比起子弹还要快的木刺，从沈郁脚下迸发而起，散发着无形的波动，一左一右的暴射向沈郁的太阳穴。

这是绝杀。

以正面发动的攻击为诱饵，实则是为了掩护偷袭的两根木刺。

嗯？

然而高展发动的隐晦袭杀虽然无声无息，并且速度快到极点，但是如今66万伏特下的沈郁感知、反应早已达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立即就察觉到了些许的晦暗变化，脚步猛地一跨。

嗤嗤。

攻击落空的同时，两声轻响传来，沈郁身后两株人身粗细的枯木顿时出现了两个拳头大小的黑洞，仿佛是被什么极其尖锐的事物给穿透了。

“给我死！”

两次攻击全部落空，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避免沈郁雷霆闪电的高展猛地拉开距离，闪到了一株枯木之后，怒目圆睁，瞳孔扩张到极限，一股令人恶心，烦闷，欲吐的精神频率骤然爆发，同时数道藤蔓绕过地面，散发着扭曲人感知的诡异波动，像是毒蛇一样在废墟中穿梭，等待绞杀猎物的时机。

“这是……混乱力场？”

感受着周围这股奇异的空间感知扭曲屏蔽能力，沈郁不禁微微一怔，在继承了鬼眼的能力后，他也算是对混乱力场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是一种以高频率精神力量所形成的特殊精神力场，虽然无法起到有效的杀伤作用，但是却能在某种程度扭曲人的感知，让人对方向，距离的判断出现偏差。

同时在精神力场的范围内，还能扭曲人的意志，污染其灵魂本质。

总体来说是一门十分强大的精神攻击手段。

其辅助效果堪称一绝。

然而沈郁没有想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可以拥有混乱力场，这个高展，看来跟人头树之间还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

如此想到，本着擒贼先擒王的说法，沈郁刚要有所动作，远处的一颗枯木突然暴起发难，数道藤蔓化作迅疾如雷的标枪，狂风暴雨般的交织穿梭。

“死死死！”

一颗枯木后面，高展眼眶开裂，留下血来，扩张到极限的瞳孔更是死死锁定了沈郁，阴森而不详的精神力量化作黑烟，充斥了方圆十米的地方，而他的手臂更是无限拔长，在他的操控下，数柄利箭如同黑色闪电一样在火光四起，房屋倒塌的废墟中疯狂穿梭，简直就像是重机枪在扫射。

“就这开始拼命了？”

感受到自己周身黑暗中狂风暴雨般来袭的可怕攻势，并且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精神波动试图扭曲自己的感官和判断，沈郁哈哈大笑，闲庭信步闪避的同时，也意识到这个高展身还有很多可以榨干的情报。

而且若不是担心被清泉看出他的异常，他还挺有兴趣展示一下六颗鬼眼的能力，看看哪一方的混乱力场更胜一筹。

但现在，不能拖下去了。

微微瞥了一眼如遭雷击的清泉，沈郁脚步重重一踏，爆炸性的力量下，整个内院仿佛都为之一震，席卷起大量的碎石烟尘。

不好！

在沈郁动身的那一刹那，高展内心亡魂皆冒，只感觉一股莫名的死亡威胁在逼近，全身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

没有丝毫犹豫，高展原地暴掠了出去。

轰——

刚刚闪避出来的一瞬间，一道雷霆闪电闪过，原本藏身的枯木顿时炸成了漫天碎屑。

该死！

不详的阴影笼罩，高展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连这个莽夫随手的一记攻击都接不下，更别说杀了他。

为今之计，只有逃！

逃到鹰狮岭，逃到神树身边，他才有翻盘的机会。

砰——

然而念头刚起，一道雄壮无匹，宛若暴龙般的恐怖身影就携带着山崩海啸的气浪，罡风，音爆，出现在他的身侧。

你！”

这一瞬，眼角余光中印入沈郁英武不凡却过分凶残的脸庞，高展呼吸都好像慢了半拍，干枯而皱纹密布的脸庞尽是狰狞、惊骇、难以置信的神色。

下一刻，一只恐怖的蒲扇大手轻描淡写的按在了高展的胸膛之。

瞬间，高展眼珠子猛然一凸，就像是一个被人击中的棒球一样，被雄壮手臂按住，以陨石落地般的姿态轰然坠地！

轰隆！

巨响声中，土石像是豆腐般崩裂、塌陷，余波卷起层层土石飞溅。而高展像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破布娃娃被轰在了地，在天旋地转中鲜血狂喷！

这一瞬间，他就感觉好像是自己直接被攻城巨锤撞中了一样，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瞬间轰入体内，碾碎了他的肌肉、骨骼、内脏，震荡着他的大脑甚至意识，让他几乎都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当啷。

大地震动的余音轰鸣中，高展双目空洞，躺在一个大坑之中身躯剧烈颤抖，身下黑血涌出。

沈郁这一按毫无花俏，造成的效果却堪称摧枯拉朽，直接就把高展彻彻底底打成了半死不活，再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抱歉，力气好像用的大了点。”

站在大坑边盯着被打成死狗的高展，沈郁轻轻拍了拍手，一脚踩住高展血流满面的脸庞，毫无歉意的狞笑道：

“好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痛痛快快的回答我，我痛痛快快的送你路，这笔买卖怎么样？”

高展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充其量也就和当初的刘龙相差仿佛，以沈郁现在的力量境界要废掉对方自然是轻松写意。

而他之所以没有把高展当初打死，自然是想要询问一下有关人头树的事情，看能不能以此追溯一下人头树出现的时间。

“别，别杀我……”

浑身爆碎，连说话都显得无比艰难，黑血滩中的高展眼神极度的惊恐，看着沈郁，口中不断咳出大量的黑血，虽然身躯畸变，转化成了这般怪异的模样，但他的身体机能还是人类的身体，充其量获得了一些高速治愈的能力。

眼下这种状态，换做人类之身时他早就死了，也就畸变过的身体，可以让他苟延残喘。

而他的眼神之中只剩下了惊涛骇浪一般的惶恐，悔恨。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他已经尽可能的高估了沈郁的实力，却没想到差距竟如此之大，他全力而为的战斗，在沈郁面前是如此可笑，就连像样的攻击都没有，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按，便碾碎了他所有的信念。

可以说他的命运，一念之差下，被自己的野心彻底葬送了。

“那就看你识不识趣了。”

瞧见这般求饶的高展，沈郁挑了一下眉头：

“告诉我有关鹰狮岭那株神树的一切，还有你现在的畸变状态，是否跟其有关。”

“不想死前遭罪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说吧。”

沈郁不怀好意的话在高展耳边回荡，他惨笑一声，虚弱的道：“不敢对仙师大人有所隐瞒。”

……

都不需要沈郁动用特殊的手段，这个欺软怕硬的墙头草便是艰难地吐露出了神树的来历。

实际在半年前，高展还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县令，而且还是比较软弱的那种，虽说是长安县县令，但实际权力也就只能管到府衙。

剩下的，全部集中在一家名为鹰狮派的帮派。

帮派中先天武师的数量超过十名，占据了长安县三分之二的最高战力，加门下弟子的遍布，长安县的实际掌控权其实是鹰狮派代为掌管。

而就在高展一次拜访中，他无意间看到了一颗奇异的枯树，枯树就像是被雷击过后，即将枯死的普通树木，但无论是边的人头还是奇怪的茧蛹，都说明着这是诡异。

鹰狮派全员对其无计可施，只能选择将其划分为禁地。

然而不知为何，高展却仿佛听到了神树的呼唤。

并为之坚信不疑。

饿！

在实验了几次后，高展与鹰狮派达成协议，将县城内的死刑犯提供给神树，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神树结出了第一颗果实。

由此，开始了长期的喂养工作。

而身为唯一可以跟神树沟通的高展，自然成为了接近神树的唯一人选。

就这样，高展暗中积蓄力量，修为境界突飞猛进，很快便处决了鹰狮派所有的高层，将他们变成了喂养神树的养分。

从这以后，高展成为了长安县真正的无冕之王。

而他为了喂养神树，屠杀了鹰狮派全员，并暗中培养受他控制的武者，将大量无辜的民众送去鹰狮岭，将枯树培养成了参天巨木。

而得益于神树结下的果实，县城中不仅拥有了超过五十名先天武师，他自己更是成为了不弱于练气期修士的强大存在。

天时地利人和，得天独厚的沟通，加掌控着整个长安县县，背后还有可以提升实力的神树，高展的志得意满自然不用多说。

只可惜，在他暗中种田发育的时候，妖族妖王降临了。

对高展来说，这是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现在，更是遇到了沈郁。

“啧啧……”

微风吹拂，等到高展说完，沈郁眯起眼睛，脸色并不好看：

“你还真是够狠的啊。”

高展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完全称得是灭绝人性，其性质几乎跟崇灵教徒的破城屠城没有什么两样，绕是沈郁自诩心狠手辣，也感到十足的触目惊心。

虽然他没有细数过人头树下的枯骨，但粗略所计，至少超过了万人。

“大人，大人，这件事是我，丧心病狂，行差踏错，我知道我罪该万死。”

高展艰难喘息着，断断续续的道：

“可，可是大人，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噢？”

火光四射中，沈郁的目光却更加森冷：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死一万次都不够，为什么不能杀。”

“因为没了我，没有人可以听懂神树的话，而且大人你们虽然逃回来了，但那群妖族迟早会回来的，若是我不能提供价值，那长安县就完了。”

高展勉强睁开眼皮，鼓起全身仅有的力量吼道：

“难道大人就不好奇这股力量的来源？我一个凡人都能在短时间内拥有不输给你们的力量，若换做大人……”

高展意味深长的话语在安静的内院回荡，沈郁眼神顿时闪烁了一下。

看到沈郁沉默不语，高展眼神之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痛哭流涕道：

“就算大人不屑于使用这种歪门邪道，那长安县的无辜民众呢？”

“我知道自己恶贯满盈，但我已经幡然醒悟，决定为大人拖住妖族的脚步，为大人争取仙门支援的时间。”

“我的罪恶由我承担，但长安县两万五千名群众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因为我的罪恶而导致被屠城，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看在这二万五千名无辜者的份，让我发挥这最后一点余热吧。”

死亡降临前，高展像是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搬出了大义，搬出了整个长安县的安危，拼命哀求起来。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长安县中的人的确都是无辜的。”

雄壮的身躯屹立于废墟当中，沈郁沉默了几秒，突然说出一句话来。

躺在地一动不能动的高展眼中顿时闪过狂喜之色，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就看到沈郁冲着他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但是，这关我鸟事？”

咔擦！

话音还没有落下，沈郁大脚重重一踏，当场就将高展的脖颈踩的骨肉爆裂，彻底粉碎！

高展瞳孔不可思议的死死盯着沈郁的脸庞，最后一点点惊骇的光彩迅速的熄灭。

一脚彻底的踩死了高展，沈郁冷哼了一声，缓缓收回了脚：

“想活你怎么不问问其他人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想不想你活？”

高展以长安县两万五千人的未来安危求饶的确是一个好借口，换做一个稍微心软点的人恐怕就会彻底动摇，放对方一马。

可惜沈郁向来跟迂腐、心慈手软不沾边。

高展既然阴了他，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下场，什么都阻挡不了。

要你死，你就死，哪管你死后洪水滔天！

更别说，哪里还有什么妖王，神树。

只是，他不能说而已。

“秦师兄，其他的叛乱者已经全部控制，并关进了监牢。”

这个时候，青凝儿一行人也来到了内院，在得到了一队的支援后，二队彻底扭转了劣势，并控制住了局面。

“很好，谷主已经返回仙门，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赶到这里，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组建防线，这里随时有可能被妖族进攻。”

沉吟了几声，沈郁当即说道。

妖王，神树的事情目前只有他知道，虽然鹰狮岭已经没有了任何危险，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正好他也想看看，吞服了这灰色果实后，炎魔形态可以迎来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