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
李维睁开眼睛,屋里乌蒙蒙的,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分。
他轻轻的下了榻,摸索着移动碎步,从土墙根处摸出一根木槌,推开窗棂用木槌向外撑住,微弱的月光洒进来。
回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扯直麻被的两头,仔细折叠起来。
自从姐姐被山贼掳走,家传的宝被便放在身旁保管。
掀开草席便到堂前,堂厅和庖屋连在一块,没几样东西,他熟络地挑起木桶往门口走去,推门,转身,再把木门轻轻带上。
沿着小道向山下走去,五里地外有一个文曲湖,十里八乡的人都喜欢去那里挑水。
越靠近文曲湖越觉得反常,往常这个时辰三三两两的总能碰上乡亲,今日倒是静悄悄的。
湖水依旧清澈甘甜,他擦干嘴角水渍,汲足水后挑起便往回走。
天已经蒙蒙亮,李维加快脚步。
“二郎早啊!”
“牛叔早!您上哪挑的水?”
同样挑着一担水的牛叔放下水桶:
“害!东坑的水,道远不说水且泥黄。”
李维奇道:“为何不上文曲湖?”
牛叔局促地笑了笑:“二郎你不知?”
“牛叔所指何事?”
牛叔压低声喉道:
“山猴王之女昨日跳了文曲湖,被她家丫头抱回去,不知生死,这水源暂时不敢入腹。”
李维脸色煞白,压担的手一阵无力,一担水桶先后坠落地面,溅起的水扇泼湿衣裳。
“二郎,这事怨不得你……”
牛叔挑起水桶起身便匆匆行远,留下失魂的李家二郎。
…………
顾佳迷迷糊糊的,耳畔传来阵阵嘈杂声,一些违和的名词充斥耳膜:爹、闺女、小姐啊……
有人大吼,都滚出去,叫黑婶进来……
脚步声远去,顾佳骤然睁眼,映入眼睑的是破旧的土墙,抬首能见蓝天的青瓦屋顶,一个胖丫头在一旁抽泣。
场景不对,是在做梦吗?
黑瘦的老妇人走进来,手拿湿布欲给小姐擦脸,权当化妆吧,别让小姐走的太寒碜了。
黑婶头一眼便对上顾佳睁的大大的眼晴,眼神之中闪烁着迷茫。
“唉哟娘呀,诈了,菊花诈尸了……”
黑婶吓得倒退五六步,脱手的湿布甩出完美的抛物线,恰巧盖住顾佳的眼晴,直到后背撞开虚掩的门才刹住身子。
“大当家的,菊花她诈尸了……”
黑婶跳出门槛,边走边喊:“快,快把黑狗杀了,用狗血才可克制。”
尖锐的声带令整个山岗沸腾起来,几个利索的汉子转身便兵分二路,有人去提刀,有人去寻狗。
“慢!”顾大方惊雷一声吼:“谁敢对付俺闺女?俺先宰了他。”
他大步跨过破门槛来到床榻边,推开碍眼的如花,掀走湿布,只见闺女的一双眼撑到极大,两目盯着屋顶。
他梗咽道:“闺女啊,你安心走吧,爹定捉那秀才与你结成冥姻。”
将手盖在顾佳的眼皮上,突然万般激动起来:
“是热乎的,俺闺女还魂了……”
如花惊喜地抹掉一把泪水,飞身扑在顾佳身上。
轰隆!
床榻床榻,这回床真的塌了!
顾佳痛苦地尖叫,无力的声波很快淹没在更加嘈杂的声潮中。
一群身穿破旧布衣的人涌进闺房,七嘴八舌起来。
“唉呀!俺就知道菊花非短命的种!”
“大当家好福气啊,捡回大闺女……”
黑婶挤进来:“快,快杀了老母鸡祭祖,大喜啊!”
“对,若非祖堂神灵护祐,菊花肯定不保。”
“对……”
“慢!”顾大方阻止众人离去:“老母鸡要留着下卵的,不能杀!”
“大当家的,老母鸡吃糠啄虫才能生卵,咱们龙飞山有哪些吗?”
“这……野草还是有一点的。”
“光啄几片黄叶顶个屁用,整年见不着一个鸡卵。”
“是啊大当家,老母鸡已经廋的见骨,早杀兴许还能见着几滴油星子飘。”
顾大方犹豫了,这个决定可不好下,全寨老幼妇孺加起来二百多号人,每人能分到几口汤?
众人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顾大方咬牙道:“无论如何,一只鸡全腿留给俺闺女。”
一帮人轰然而散,兵分三路,有人磨刀,有人撵鸡,有人起灶热水……
顾佳狂翻白眼,没人看见她被胖妞勒的喘不过气吗?这都是些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