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叔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顿悟,四位数非但没有难住她,反搭进不少铜币。
这女子到底哪学得这套算术?龙飞山人?一个鸟都不愿去的地方,实在匪夷所思。
“贤侄?贤侄……”
叶叔然愕然抬头:“师爷有何吩咐?”
“赛事已结束,你下去说几句吧,不然,这几十贯便白送了。”
“什么?结束了?”
赵师爷嘿笑道:“一轮两贯,十轮二十贯,喝盏茶的工夫而且,全让那个小姑娘拿走,嘿嘿,连箩带筐的。”
未到亥时,因为赏钱已全部赏出,赛事提前结束。
顾佳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甩甩发酸的手腕,身后不知从何时起变的人山人海,青男绿女挤在一块低头细语,还不时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顾佳试着找李维的身影,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发现那三个傻蛋没有想象中雀跃,反而有些迷茫,奇怪问道:“怎么啦?有铜币还不高兴?”
如花痴痴道:“小姐,俺们是不是在作梦?”
“你朝脸上扇一耳光不就知道了?”
啪!
二愣哭丧着抚脸:“干啥打俺?痛。”
如花雀跃:“小姐,不是作梦。”
顾佳低头扶额。
此时,众人将目光投向高台的少东家,按照惯例,主办方到了结赛陈词的时候,有些大度的东家还能散些铜板、巾帕、团扇之类的小物件,虽不一定能分到自身,但众人也愿意等上一会。
叶叔然萧然起身,从怀里取出长长的纸笺,朗口道:“众乡亲……”
一两颗豆大的雨点滴在笺上,模糊了墨迹,抬首望去,几排提有“鼎丰”二字的灯笼被风袭得左右晃动,黄光摇曳。
“落雨啦!”
“快跑吖……”
民众哄然而散!转眼间便没了人影,风卷席着满地的果皮瓜仁壳。
如花抢过壮汉手中扁挑,递给大幺二愣每人一根,然后麻溜地将铜板分成六箩筐,扁挑一串,招呼小姐快走。
顾佳粗略算一下,大概有六十一二贯铜币,按每贯13斤计算,将近800斤的重量分成三份。
每人挑起两三百斤?
不是这么生猛吧?
顾佳赶紧道:“不用麻烦,存在鼎丰钱庄好了。”
“不行。”三人口异同声。
“小姐,铜板咋能放在别人家呢?您和李秀才先走,俺们跟着……”
顾佳无奈,只能随她们。
清晨,城南祥云客栈。
顾佳美美地饱睡一夜,手臂探出柔软的被子外伸个懒腰,睁开眼便看到如花坐在一旁。
“小姐醒了?快起来试试新衣,俺去给您准备热水洗漱。”
如花生得泼辣雄健,服侍起人来倒也细柔帖心。
顾佳随她摆弄,很快,一套新的雨过天清色罗裙便套在身上。
如花皱着眉头左右打量一番,十分担忧:“小姐你瘦了。”
“所以我准备大吃一餐补回来,他们人呢?”
“在隔璧间。”
“把他们叫上,咱们出去大吃大喝。”
“小姐,他们不能离开。”如花仔细收拾好顾佳换下来的旧衣旧鞋。
顾佳才发现如花还是那套衣裳,不解问道:“为什么?”
“他们要守着铜板呢。”
推开房门,一股铜板味扑面袭来,三大佬爷们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地上六个大箩筐占据所有活动的空间,大幺二人蹲坐在床上,双眼通红,死盯着面前的箩筐。
而李维端坐在窗边,手执古卷,神情专注,就着清晨明亮的光线孜孜不倦。
顾佳抬脚半天,愣是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只好作罢,埋怨道:“六大筐铜板呢,还不够你们要间大房吗?”
“小姐,有瓦遮头已经很好了。”
“是啊,俺们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呢。”
顾佳嘿嘿笑道:“昨夜李秀才没有半夜起身吧?”
“没有,俺们四只眼盯着呢。”
顾佳掩嘴道:“两只眼就够了,另外两只眼咪会儿不好吗?”
二愣搓了一把腥红的眼晴,坚决道:“不行,一个人总有眨眼的时候。”
李维放下古卷,十分生气:“小生整夜丝毫未动,绝不会做出有违圣诫之举,请你不要胡思乱想。”
顾佳哈哈笑道:“我相信李秀才,答应我的条件,这些铜币全部是你的,怎么样?”
李维更加气愤:“休想。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圣人教讳,小生从不敢忘,请你不要拿财物来侮辱小生。”
“是小女子轻率了。李秀才,烦请你带个路,我要去一趟县衙。”
李维奇道:“你一介山……民女之身,去县衙做什么?”
顾佳幽怨道:“还不是为了你!”
没由来的,李维的脸一红,慌乱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