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吓得头一缩,眼前这个巨汉身高二米多,魁梧强壮。要是他发起狠来,这座土坯房还不够他一脚踹的。
这次是把他惹毛了,正气得猛吹胡子,浑身发抖呢!
顾佳赶紧陪笑:“爹,暂时的,只要山寨步入正轨,我便功成身退,双手将宝座归还。”
顾大方嘿嘿冷笑:“成王败寇,只有弑父篡位的不肖子,哪有将皇位归还的?笑话。”
顾佳冷汗,这条罪名太大条,她不敢当啊!
“爹,您先坐下来,咱们有言在先的,可不许动刀子。”
顾大方一屁股坐下来,气呼呼地别过头不去看她。
“您先消消气,听我说。山寨的情况爹也看见了,不走出去只有抱着一起死,绝对没有一线生机。所以我想了许多计划,其中有很多是我脑子里自动形成的。可能是神墨的奇功呢!但我敢保证这些奇妙的点子绝对能凑效。”
顾大方动容了,闺女去一趟县城便拉回两万斤粮,这肯定是文曲星君附身了,如果让她大展拳脚,说不准真能打出一片天地来。
“有啥好点子?”
顾佳笑了:“爹,只是一些念头,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便是我要做首领的因由了。”
顾大方挺拨的腰身一下子佝偻起来,倒满杯酒一干而尽,叹息道:“是俺没用,在位二十余年,没让大伙过上一天好日子、吃上一顿饱饭。闺女啊,并非爹贪恋这破位子,爹早就不想干了,可是这责任落在俺头上,俺没得挑啊!”
顾佳把酒杯满上,递给他:“爹,这不是您的错,您不必自责。”
顾大方一口见底,道:“你虽然有了些能耐,可是你毕竟太年幼,这世界太多险恶是你不敢想象的,稍有不慎那就是几百人的性命啊。”
顾佳正色道:“不管如何,我绝对不拿大伙的性命做赌。”
“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背负山大王这个恶名,再想许个好人家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个爹不心担心,大不了我抢几个回来当压寨夫婿。”
顾大方哈哈大笑:“好,你比爹更像山大王,爹答应你,你以后就是新一代的大当家。”
顾佳松了一口气,老父干了一辈子贼王,只有他抢别人的,哪有被人抢的道理?何况他闺女动的手,难为他了。
顾佳沉思一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笺:“爹,您瞧瞧,一定要坐稳来,可别吓着。”
顾大方嗤笑道:“得亏你娘当年逼俺认几个字,要不然让你这小丫头笑话俺。”
顾大方仔细辩认起信笺,突然收了笑意,瞳孔不断扩大,一会狂喜一会又充满担忧,宛如一张瞬变的京剧脸谱。
顾佳很满意老父的反应,如果面不改色,那才是见了鬼。
次日清早,山寨里的人突然间就无所事事。往日早早便下山刨食,现在有了粮食,不必再下山,竟然有些不习惯。
黑婶见不得这么多闲蛋,跑去找大当家。到了中屋,只见大当家一身新衣,脚踏登革靴,八面威风。
本来就高大挺拨的大当家,此时更是英明神武,关公再世。
黑婶娇羞地道:“大当家真是货比潘安,雄风不弱当年,俺瞧着心跳得慌呢!”
顾大方瞬间起满鸡皮疙瘩,喝道:“啥乱七八糟的?滚……回来。”
黑婶一喜,忙问:“咋的?”
“召集大伙到点兵场,开灶煮粥。另外请叔伯公来,有要紧事宣布。”
黑婶一怔,这里头信息量很大呀!问道:“这么早就开灶?那一天得吃掉多少粮食啊!
“少哆嗦,叫你去便去。把老母鸡杀了,取生血。”
“哟!有屁的老母鸡,早让您下令给杀了。”
顾大方想起来,闺女跳湖醒来的当天便杀掉老母鸡,还特意留个鸡全腿给闺女补补身子,没想到她小吃两口便不要了,最后进入他的腹。
顾大方吧唧一下嘴,问:“其它带血的牺口呢?”
“有条白狗,要宰了吗?”
“白狗?哪来的?”
“那条黑狗掉光了毛,就成白狗。”
“这……不太合适。算了,去吧!”
顾大方喃喃自语:“咸菜也是一样的。”
如花一大早打来清水,顾佳洗漱过后,便取出男装,欲往身上套。但是费了好大劲,依然穿的不伦不类。
顾佳左右瞧瞧,笑了,活像个弼马温新官上任。
如花赶紧上来帮理顺内外番,整平领口,再重新用角带束腰,最后让小姐坐在床上,蹲下身子帮她脱掉旧鞋,再穿上新的蹬革靴。
顾佳看如花忙里忙外,手法娴熟,心里一阵感概,这个时代各种落后,极度的不便。但同时又是最大的方便,就看一个人处在什么位置。
“好了,小姐你站起转一圈。”
顾佳转了一圈,一个翩翩佳公子成型。
如花却十分担忧道:“哎呀!小姐,你又瘦了,没有原来好看。”
顾佳才想起龙飞山人以肥为美,原主菊花以第一美人的称号打遍龙飞山无敌手,这才给予她敢追李秀才的胆气。
顾佳笑道:“没关系,以后啊,你就是龙飞山第一美人了。”
如花很惊慌,忙表示以后尽量少吃点,绝对不敢抢坐第一美人的宝座。
顾佳来到中屋,向荣升为“太上皇”的老父请早安。刚出现在门口,就被一道白芒亮瞎了眼晴。
“爹,别擦了,您就把宝刀留着,等以后有空,再拿出来耍耍刀给我乐呵乐呵。”
“胡闹,没有传山宝刀在手,哪个会听你号令?”顾大方一脸不舍,低头用上好的锦布擦个不停。
“这个真不用,我也耍不动。”
顾佳可不想整日扛着一把缺几个口的大刀到处晃悠。
顾大方朝刀面哈出一口气,抹掉灰蒙后当镜子照照脸,道:“耍不耍得动是一回事儿,宝刀是大当家的象征,规矩不可破。”
顾佳说不过他,只好换个话题:“爹,等会要不要歃血为盟、祷告黄天诸如此类的?”
顾大方哈哈大笑:“闺女啊,这事一百多年前就干了,你想干也没那机会。”
顾佳轻拍胸脯,还好,据她了解,古人结盟结拜时都要歃血。大家一起割破手指,挤出几滴血滴在酒碗里,搅拌均匀后分来喝掉。有些人非常疯狂,为表诚意,弄出一碗血的也大有人在。
最后,大多数人兑现“不求同年生,但求同年死”的誓言,因为他们得了同一种传染病。
“那祷文呀、上位感言呀、以后的策略方针之类的总要发表一番吧?”
“狗屁的发表。”
顾佳失望道:“哎!亏我还想了一宿的发言词。”
顾大方笑了:“闺女啊,你要有那份闲心,发表一番也成,不过爹提醒你,这些猴崽子只关心下了多少米,至于你说些啥,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