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道:“要不,咱们还抓子儿去吧,我有一把很好的石头呢。”
元慧大上两岁,眨巴下眼睛:“再等等,也许大姐还是需要我们陪客人。”
“嗯。”婷姐点动小脑袋,和元慧乖乖等在一旁。
这一天燕燕起来的也晚,绿竹已经是贺家媳妇,她倒是一早的忙碌半天,到祁家把燕燕喊起来。拜年在上午去为好,虽然下午也可以去,两个人在午饭前约半个时辰走入元家,想着和元秀说上几句,就回家吃年酒。
就见到元家的新年与自家里大不相同,如果还是往年会出现的名士这些,燕燕和绿竹也不稀奇,这已经算元家日常里的一份子,今天的这种像耍百戏,绿竹从来性子直快,脱口道:“过年自己看一台小戏就足够了,为什么破费请几台,是京里又要来人吗?”
东南方向是几个歌喉齐齐亮开,西北角那里舞姿翩翩,又有一排长板凳突兀摆放大雪地里,几个娇娇娟秀的女子手持琵琶、长笛短笛竖萧管、还有琴和瑟,奏出震天响声。
雪在此时转大,鹅毛般飘飘洒洒,像和这热闹对抗般的落下,铺开一层又是一层。
燕燕纳闷:“不对啊,她们各弹各的,各跳各的,还各唱各的,就没有一个合得起来。”
绿竹也听出来这里仿佛乱牛鬼动蛇神的哄闹,有几回风雪一瞬间的猛烈之下,俨然鬼哭狼嚎。
实在好笑,可是大过年的需要吉利,这闹家宅的耍百戏只怕请错,绿竹和燕燕找到房门外面坐着的元秀,还没有开口询问,就寻味起元秀面上的无奈:“你不喜欢?为什么要花钱请来?”
元秀愕然:“请什么?”
燕燕向院子里妖魔扬眉,绿竹斜眼一帮子鬼哭,元慧哈哈笑起来:“她们啊?是来给姐姐拜年的别人家姑娘。”
“是啊是啊。”婷姐附和,又吃干果。
燕燕和绿竹憋住气,诡异的再看看元秀的苦笑,还有元慧、婷姐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爱热闹的两个小孩半点精力也不肯抛向院落,最后衡量又衡量鬼哭狼嚎们的衣着首饰,各有一口长气呼出来:“敢情,是这样啊。”
这个时候秋草伶俐的搬来两把椅子,小丫头也道:“姑娘们请坐,别管那些,她们有个长板凳就成,这椅子也不给她们。”秋草都嫌烦。
既然弄的有些明白,绿竹忙坐下来,笑道:“足够几班小戏,哪里有这许多的椅子给她们,还是我坐着吧。”
燕燕坐下来也是笑,一起请元秀解释解释。
元秀见到她们也忍不住,话向着外面乱迸,时不时的,还得从元慧、婷姐嘴里抢一抢,这话头才继续是她的,所以她说的飞快。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实在是我刚要起来,就遇到一堆的客,说不好我没防备的记不牢,”
元慧笑眯眯:“大姐忘记的,我帮你说。”
“慧姐吃东西吧。德州史家、青县白家、王家庄子林家”
婷姐支起小耳朵:“还有省里卖鱼圆的庄家。”
“婷姐吃东西吧。周吴郑王、冯陈禇卫全了。”元秀说完以后,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气呼呼里带着愤怒。
燕燕捧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好生的枯燥绿竹拧着眉头冥思苦想,发现自己还是个笨脑袋:“要说为巴结的话,六月里再来不好吗?大过年的从德州青县过来的,昨天三十根本就在路上,特特的大年初一给秀姐拜年,总得为着什么吧?”
元秀苦恼:“你问我,我又向哪里寻答案呢?”
“也许你的世子知道?”绿竹眨巴眼睛。
燕燕撇嘴:“世子怎么会认得咱们这省里卖鱼圆的人家。”
元慧响亮的插话:“为送东西!”
婷姐神气的爆料:“送好多东西,这里祖父不肯收,这些姑娘们的长辈们不答应,和祖父拉拉扯扯又吵吵闹闹,比我说话还尖呢。”
燕燕喃喃:“我像是懂了几分,可是为奉承登门吵闹不好吧?”
“祖父没了精神,他歇息去了,他现下在房里,我娘和这里二伯母如今在厅上和男客吵,本来今天带我回自家祖父面前拜年,现在就要午饭,也去不成了。”婷姐挺高兴,她觉得和慧姐在一起更好。
绿竹扭脸望着一院子鬼哭狼嚎,也自语道:“所以,她们就来闹秀姐?”
“二婶让我待客,我过来时还只有史家的姑娘,她们说会唱歌会跳舞会乐器,我还没寻思完是不是暗示我不会的东西太多,客人接踵而来,男客往正厅上,姑娘们就往这里来,她们都说会唱歌会跳舞还会乐器,我还没有回话,她们互相吵起来,谁也不服谁,原来还自带器具,这不,就变成这模样。”
元秀按住自己的额头,低低的垂下头,沮丧的道:“你们快安慰安慰我,跟她们相比,我一无是处。”
燕燕张张嘴,忽然想到不对,古诗上怎么说来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吹拉弹唱才是不入流。
绿竹读书从来是笨的,她想不起来神童诗,心直口快又最热心肠的她正要说几句,眼角余光里见到走廊的另一头走出一个锦衣姑娘,她面带微笑,不浓不淡不多不少,再配上她轻快又飘的脚步,像一朵自然绽放的鲜花冉冉而来。
这样的身姿对于绿竹从来有难度,更何况锦衣姑娘双手还捧着一个托盘,她到元秀面前停下,恭敬的垂下腰姿,把托盘里汤盏呈上:“大姑娘请尝尝,这是我匆忙煮就的暖身汤,冬天虽寒,也没必要羊肉牛肉的闹,膻腥荤腻的不好克化,我只用几种香料配上萝卜,又是一种滋味,常服还能香满肌肤。”
绿竹瞪圆眼睛,脑海里是阵阵的惊雷,怎么?羊肉牛肉也不能吃吗?羊肉锅子牛肉锅子全是我们三个的最爱啊。
元秀委委屈屈的尝了一口,确实好喝,可她揣着一腔的憋闷喝不下去,让元慧和婷姐喝了个痛快,锦衣姑娘毫不气馁,当成对自己的激励,欠身陪笑:“来时回过大姑娘,我三岁就学捡香料,五岁学背汤诀,大姑娘不爱这款,我再做其它的来,材料我自己带的有,倒不费府上什么。”
她转身去向厨房。
等她消失在走廊拐角,元秀攥紧燕燕的手,急切的道:“你看你看,我也不会这个,怎么办?”
燕燕呆呆的反问回来:“秀姐,她们真的是拜年客人?”总感觉像遇上一窝又一窝的土匪。
这三位读书的姑娘仅算刚踏入世事,眼前这一幕的花花肠子,她们猜不出来,不是没有智慧,是没有这方面的思维。
元府女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