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怀玉的话语让伯爵吃瘪外,还激怒了侍立王侧的骑士长。
“放肆!你正站在陛下统治的国家!”
格尔达愤怒起身,一对虎目盯着黄怀玉,喝道。
受了这“放肆”一喝,黄怀玉的脸色阴沉下来。
相对于这种基于人身地位的居高临下,他甚至更能接受脏话咒骂。
没人能对我说这句放肆,国王也不行!
火气在烛九阴使徒心中升起。
与此同时,毁灭级的气势被格尔达施加在黄怀玉身上,想要逼他请罪。
咔嚓!
清脆爆裂声在室内响起。
却是任飞光一手捏碎了圆几上的鎏金茶盏。
蛊雕脊背离开椅背,绷得笔直,一双鹰目直指王城之剑。
随着两人视线对撞,所有人都感到气氛凝重,好似室内凭空多了几个大气压。
“坐下,格尔达。”
弗兰终于发话。
“遵命。”
骑士长转开目光,走到房间侧面的椅子上坐下。
“看来飞光中校有话要问。”
国王给了内侍一个眼神,示意补上一套杯盏,然后迆迆然说道。
相比第一次见面时的故作威严,他的气度不可同日而语。
一击逼退两位恶业天王合力后,等闲能级三已不被弗兰放在眼里。
任飞光不过能级三初阶,在全球超凡者中只能排到数百名左右,与龙魔天壤之别。
“我想问事情的有两件。”
任飞光问道。
“第一,为什么我的部下在芙利尔港外,向卫戍部队求援后,没有得到增援?”
“第二,我国勘探团访问港口的具体时间和路线安排除去我方之外,只有陛下麾下的王室密探知道,蔚蓝方面如何获知?”
他的问题要比黄怀玉更加直接,更加危险。
这个时候,昆蒂斯伯爵反而如履薄冰不敢接话了。
“飞光中校果然直率。”
弗兰赞了一句,难言褒贬。
“本王可以给你解释。”
“第一,卫戍部队专长阵地守备,不擅长与超凡者战斗,且指挥官害怕蔚蓝方面调虎离山,是故采取保守策略,没有支援。”
“这是指挥官判断失策,我会对整个港口卫队严加惩戒。”
“至于贵国勘探团的情报,我不认为泄露问题出在我的密探这边。”
任飞光一时没有接话。
炽焰宫会客书房中气氛冰冷。
“事情已经发生,我们都得向前看。”
昆蒂斯伯爵开口说道,想要缓和气氛。
“据我所知,叶子上尉伤势不重,而唯一战死的贵国超凡者是一位罪犯。”
“本来就是废物利用,死则死矣,中校阁下也不需太过挂怀。”
他想扮红脸,却没有扮好。
生长于君主制国家的贵族家庭,他的思维与东华人相差太多。
要说髯公的死活,任飞光和黄怀玉都不太在意,但其余几位凡人专家的死伤,伯爵却提都没提。
但就在黄怀玉想要开口的时候,任飞光左手一探,攥住了他的手臂。
力量很大。
任飞光笔直站起:“我们明白了,感谢陛下为我解惑。”
他微微低头说道。
跟随起身的黄怀玉看到,自刚才起一言不发的格尔达脸上浮出一丝快意笑容。
而弗兰多摩还是那副优容宽宏的样子。
“两位,对于贵方的损失我很心痛这次行动造成的所有抚恤与医疗费用,多摩会一力承担。”
国王坐着说道。
“陛下宽宏。”
伯爵起身捧道。
“告辞。”
任飞光略一拱手,不等三人回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门。
从赤焰宫的红色地毯开始,到维尔夏宫门厅的金色大理石,一路疾步而行的任飞光一句话没说。
他不是那种喜欢在辩经上浪费时间的人。
黄怀玉回到房内时,客厅的时钟指向五点三十。
拉开窗户,海腥味的大风涌入,吹得窗纱飞舞不绝。
长放眼量,他看到黑色雨云坐北绵延,追风南来。
天地昏黄,大日半没在西方楼宇之后。
海云初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
3521年11月29日。
下午。
暴雨在午时落下,来得很急,去得也很急。
急雨落尽,又见天光。
观火塔第五层,白色的光芒自小窗射入,依托飞扬的尘埃构建出一道光柱。
像是自由世界探入囚室内的一只手。
此时八位蓝袍骑士正在塔下护卫,只有王长子与母妃留在塔中。
“他垮了。”
缇娜王妃轻声说道。
“他终于被多摩的历史逼疯了三千年太长,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背不动。”
王妃深吸口气,语带悲恸。
“自两年前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她说着,感到双手被握紧。
这是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温暖。
片刻后,王妃像是又有了力量,继续说道。
“妻子和儿子,最后的结局只是与那些冢中尸骨同列,作为柴薪”
她眼中流下热泪,口中话语却冰凉。
“哼,他同样不爱兰斯,那只是他实现缥缈幻想的工具,是他梦的载体罢了!”
语气转为嘲讽。
“他曾如此爱你,我那时以为这是真正的父爱,但我错了。”
“他爱你,只是爱你的天赋,将你作为自己无能的弥补,免费重来的第二次人生。”
王妃忍不住笑道。
“果然,当你不再能实现他那些自己都实现不了的幻想时,他就对你再无爱意,随手抛弃。”
“甚至于现在,要将你作枯柴烧尽。”
王妃一时更咽。
兰德尔探手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脊背,无声地宽慰。
“血脉是诅咒,让不配为王者坐上王座。”
良久后,王妃叹道。
“但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黑暗中,王子将母亲的手牵起,在她手心里写字。
这是两人交流复杂情况的方式。
“不,这样是没有可能的。”
王妃摇头道。
“传递这个消息已经是烈寇阁下能做到的极限了这也是因为我们俩的缺席,还不至于影响弗兰的计划。”
“但他对封君的忠诚无可挑剔。”
“如果王命加身,烈寇依然会全力出手仅凭我们是逃不走的。”
王妃作下结论。
王子沉默片刻,继续写字。
“不可能!”
王妃的声音激烈起来。
“我的孩子,不管是蔚蓝还是东华,需要的都只是一个能戴起多摩王冠的傀儡,他们绝不会给你自由!”
“我宁愿死,也绝不会让我仅有的孩子余生都被当做工具摆弄!”
母亲决绝道。
“绝不!”
她感到手上有水滴落下,那是王长子的泪水。
“兰德尔,让格兰朵去维尔夏宫找他如果我没猜错,他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王妃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