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图书馆为圆心，沿岸里许地内，还有许多耳目，将这一战的情报通过各种渠道发散全球。

城墙上，黄怀玉的眼前开始发黑。

【我的时间不多了……】

疲劳像是泥沼，不断吞噬他的战意。

这时候，连超负荷状态都不再是可选项。

当使徒神智不清时，让渡控制权给源质的危险性会成倍提升。

更何况大庭广众下使用一阶超负荷，会立刻暴露他的身份。

【就这一次机会，杀死他！】

黄怀玉起步冲锋，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三米长的空间刃在他掌心延展。

拖刀奔行，城墙地面被切出一道蜿蜒深痕。

由于精力枯竭，他的身体控制力明显下滑，以至于跑不出笔直轨迹。

“强弩之末！”

龙魔冷笑着，准备侧身闪过刀刃，同时左臂后拉，顺势蓄力。

但就在这时，他脚下发生惊变。

【时间操纵·回溯。】

在上一轮交手中爆碎的城砖高速回卷，像积木般拼接，禁锢了龙魔的胫骨。

这对他闪避动作的影响是致命的。

【不好……】

危急时刻，两人一攻一闪，各自拼尽全力。

剑刃斩下，血光迸射。

龙魔身体的一部分高高飞起。

鲜血冲天喷洒，遍染大片墙砖。

可惜，被斩下的不是头颅，而是右臂。

“你怎么敢？！”

龙魔惊怒暴喝，反身以左拳轰在黄怀玉肚腹。

振波汹涌贯入，摧残皮肉，震撼脏腑。

黄怀玉呕血如喷，阖身被轰得倒飞，在砖石中碾出一条匝道。

直到最后撞塌了女墙，他才耗尽动能，仰倒在半米深的凹坑中。

此刻，黄怀玉小半个身子垂在墙外，感到湍急的风拍打脸庞。

“我不能倒下……”

他努力想要抬头，眼前却天旋地转，全身动弹不得。

最终，难以自抑地陷入昏迷。

但龙魔并未第一时间补刀，反而不顾一切地朝断臂追去。

这只右臂内融合有一枚拉冬源质。

就如系昆山神竭的例子，源质但凡离开使徒，最终就会导致全面衰竭。

结局无非是觉醒和猝死二选一。

但只要能快速接回肢体，就还有救。

龙魔捡回手臂，将其与肩膀伤口对接。

大片肉芽立刻增生勾连，止住了神通衰颓的趋势。

当然，被斩断的神经、血管和肌肉不会立刻恢复，需要相当时间的休养。

“你果然不是帝江使徒。”

解除危机后，龙魔大步走到城墙边沿，自语道。

他俯视着黄怀玉，回想起在封印区下层内的见闻。

通道两旁，仅有一道封印柱被破坏，失去了源质。

那根柱子下方，标示着埃特纳语的“烛九阴”文字。

“你不是临阵突破，而是无仪式融合了一块源质。”

龙魔轻声说着，竟是笑了起来。

这是一场足以让他铭记的对决。

“好魄力，好天赋，好一个旅者！”

龙魔的话语越说越响，到了最后，每一个字都乘风入云，动摇霄汉！

······

海面上远来的乌云，将太阳遮到了身后。

光明自城市退去，阴影笼罩了大半天地。

“城墙上，胜负已分。”

地狱火微微松了一口气。

“能够切断尼古拉一只手臂，这旅者可比你强多了。”

他转过目光，对任飞光嘲讽道。

火焰在恶业天王手中燃起，照得四周光影明灭。

当“好一个旅者”的评价自数百米外铺天盖地压来的时候，特处局所有人都不自觉捏紧了拳。

他们看到龙魔缓缓弯腰，用完好的左手提起了黄怀玉的脚踝。

这时候，不管他们与旅者的关系如何，对他的身份有无疑问，都同样屏住了呼吸。

“战斗必有胜负，就由我给你一个灿烂的结尾！”

龙魔朗声宣言，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黄怀玉抛入城墙外的海空之中。

吸气。

蓄力。

他打算以十成力量的冲击炮，送对手最后一程。

“喝啊！”

三秒后，冲击波狂飙漫卷，扭曲大气。

然后命中目标。

黄怀玉被炸碎为满天泡沫。

“什么？”

龙魔的笑容收敛，不由愣神。

“谢谢您的礼物！”

一个妩媚女声在风中鸣响。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位绝美女子扇动背后羽翼，横抱着失去意识的旅者，朝着乌云升起。

正是九尾菲儿。

她已进入一阶超负荷状态。

在被龙魔的无差别攻势波及后，她只能以此恢复行动力。

此时，菲儿的耳朵化作狐形，自披撒的黑色长发中支出，上面的白色绒毛迎风舞动。

短裙之下，则有一根雪白蓬松的大尾巴无处躲藏，垂在身后俏皮卷起。

“尼古拉阁下，您今日所赐，菲儿铭记在心，必有厚报！”

菲儿轻声说道，红唇间露出小巧虎牙。

长风吹来，羽翼拍打，轻松将两人送出去数百米。

龙魔再想反应，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功夫不负有心人。

狡猾而耐心的狐狸，终究等到了或许比龙之印更好的回报。

······

云城灰黑，海水蔚蓝。

长空上下，两片不同颜色的浩瀚汪洋遥遥对峙。

就在这两位自然巨人的见证下，菲儿抱着黄怀玉，飞渡天海。

云层缝隙中，圆柱形的光柱罩下，将女子的翎羽镀为金色。

这同时具有神话与浪漫气息的唯美一幕，被无数目光聚焦见证。

其中包括了一位下飞机不久，刚刚赶到战场的沧桑男人。

咔。

打火机点燃了一支莱瑞安专卖的“纯火”牌香烟。

“哼，又给这小子装了个大的。”

来人猛吸一口，烧掉了三分之一的烟草。

“钟山神的使徒，到底是有气运。”

正是无漏狻猊·李百辟。

“这烟不行，MD，早知道就不在免税店花这么多时间了……”

他碎碎念道，想要换回兜里跨国带来的白金玄嚣，但最后还是没舍得。

数日前，李百辟得知恶业正在莱瑞安王城搞风搞雨，立刻定了头等舱机票，打定主意过来淌这趟浑水。

但没想到还是稍晚了一步。

“呼，晚辈们的戏份结束，该主角登场了。”

李百辟吐掉嘴里仓促吸完的纯火烟头，用皮鞋碾灭。

他目光遥遥锁定了被飞光纠缠的地狱火。

“马丁、尼古拉，今儿你们俩，至少得给我留一个下来。”

李百辟从手腕取下皮筋，将脑后马尾扎紧。

然后，腰间的镀金大口径手枪被他拔出，又换上了一个特殊子弹弹夹。

咔嚓。

上膛子弹，甩开风衣，他大步流星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