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怀玉的意识正在游离。

昨日重伤后的休克不仅仅是身体宕机，也是本能对他的最后保护。

精力透支并不是一般疾病，对它来说，休眠是胜过一切药物的治疗。

整整十八个多小时，黄怀玉沉湎于梦境，享受着迷蒙的自由。

曾经的烛龙也是如此。

盘踞于钟山独峰之下，主动假寐不知岁月，以摆脱耳边噪音。

自诞生起，烛九阴便能对万物命运洞若观火。

但这也不完全是好事。

凡清醒时，生灵的生死存亡便如一个个跳动音符，无休止地在祂脑海聒噪。

尤其是人族繁衍数十万年，遍布五湖四海之后，更是片刻难得安宁。

钟山龙族对于人类的扫荡，部分程度上就源自祖龙的个人情感。

正当黄怀玉无知无觉时，一股外力缓缓渗入，想要把他的意识捞出归墟。

“菲儿美吗？”

黄怀玉听到有声音贴耳问道。

这声线柔美可人，如春风拂面，极尽缠绵诱惑。

“大人，爱我吧……”

声音又说道，将黄怀玉带至清醒与沉睡的界限。

【你美吗？】

潜意识譬如大海，黄怀玉人面龙身，正浮于水面。

【你，是谁？】

首先升起的欲望是好奇。

应激之下，他的思维像生锈的齿轮般运转起来。

【爱，你？可是，我有爱人……】

黄怀玉睁开双眼，感到世界昏暗无光。

甜腻声音再度传来，引他向意识世界上层，投去“视线”。

金银双色的辉芒扫过，黄怀玉看到了浮在半空的偷渡者形象。

一只狐狸。

一只毛发洁白、眼睛绯红，长着九条毛绒尾巴的美貌狐狸。

但在烛龙眼中，再美貌的狐狸，也是狐狸。

“宠爱我吧，迷恋我吧，服从我吧……”

菲儿穷极神通之能，想要替黄怀玉打下思维钢印。

她的九条尾巴左右摇摆，显示出主人的急切。

但烛龙的意识就像是浩瀚大洋，将她传达的诱因全部吞下溶解，却毫无反馈。

菲儿并不知道，她错估了状况。

换做是清醒时，黄怀玉至少会受到些许魅惑影响——因为彼时主导的是身为人的部分。

但现在，主体意识与潜意识混合无间，反而让烛九阴的崇高本质消解了九尾神通的影响。

【可爱的狐狸，比黄太极可爱，可以当宠物……】

黄怀玉想着想着，感觉身体越来越轻。

他逐渐清醒，直到浮出水面。

睁开双眼，黄怀玉看到纯净的绯红。

以及倒映其中的世界与自己。

【这是，九尾菲儿？我枕在她怀里……】

首先认知，其次判断。

【危险！】

黄怀玉立刻反应，伸手就去锁女子的喉咙。

但他旋即发现，纵然意识下达命令，肢体却没有反应。

“旅者，叫我女王大人！”

菲儿也发现黄怀玉的双眸睁开，抱着验证的心态出言试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回复她的，是黄怀玉冰冷的质问。

【额，魅惑没有效果？】

菲儿面色一僵。

羞耻感爆棚了。

一时间，客厅里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这是你的安全屋？”

还是黄怀玉打破了沉默。

就在刚才，他尝试向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发布指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触觉正常，全身健在，但肌肉却完全松弛，就像被切断了神经。

这是失能剂的效果。

“菲儿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回来，你第一句话却是质问人家？”

菲儿反应过来，垂目幽怨道。

“所以你救我，是为了让我叫你女王大人吗？”

黄怀玉冷笑回道。

他看到菲儿的脸猛然涨红，连洁白的脖颈都染上粉色。

这一次，九尾的情绪不是在伪装。

她咬住嘴唇，双手一掀，羞恼到把黄怀玉从怀里推飞出去。

九尾使徒身体素质极为“孱弱”。

同能级下，赤手攻击打到虚脱，恐怕都伤不了暴怒。

但这种“孱弱”毕竟是在使徒的范畴。

菲儿单臂可举一百公斤，远超过任何凡人体育冠军。

可怜黄怀玉总共一百多斤体重，被她掀得在空中转体两周，最后仰着摔在了茶几外侧。

“嘶……”

黄怀玉闷哼一声。

两米高落差的势能当然不至于给他带来什么伤势，但被牵扯到的腹部伤口着实疼痛难忍。

不过，被这一摔，他反而心思大定。

就在刚才，黄怀玉感受到了大腿间微弱的异物碰撞。

那是大腿里侧的隐藏口袋，以及被储存在其中的鳞佩与龙之印。

这倒不是菲儿不细心。

她小睡醒来后，便把黄怀玉的口袋、腋下枪套都一一掏过，取走了他的手枪，还有被冲击波损坏的特处局通讯设备。

此外，她还用专业的电磁检查设备，确认了对方体内没有藏着定位装置。

但谁都想不到，有人会在作战时带着源质碎片。

这不仅不方便，而且不安全。

最重要的是，黄怀玉的定制隐藏口袋位置太过“敏感”，处于女孩非必要不会触碰的部位。

“你给我注射了失能剂？”

黄怀玉躺在地上调匀呼吸，问道。

隔着茶几阻挡，他看不到菲儿此时的表情。

“是的呢，旅者大人。”

菲儿回道，声音不再妩媚诱惑，而是充满嘲讽。

大约是被黄怀玉看到了真面目，她也就抛下包袱、破罐破摔了。

“为了避免您忘恩负义，我今早特意去医院取了各种药物，专门调配了高浓度失能剂。”

菲儿说道。

此时她的声音没有雕饰，但听起来与平时同样悦耳。

砰。

茶几上传来轻响。

黄怀玉循声转眼，只见到十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白嫩脚趾高出桌沿。

是菲儿毫无形象地把腿架上了桌。

“旅者啊旅者，你也别怪人家。”

菲儿说着，又从茶几上捡起一个桔子，剥了起来。

“因为你，菲儿被开除出了组织，现在在外头可是人人喊打，不弄点muscle以后可怎么出门？”

她抱怨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被龙魔偷袭和我有什么关系？”

黄怀玉不留情地反驳。

“你这没良心的，要不是菲儿让你小心NTR，你早死在恶念和高热手上了！”

菲儿咀嚼着小半桔肉，说道。

“你那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恶念，你自己……”

黄怀玉不由冷笑，反唇相讥。

但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见到一张被剥成五角星形状的整块桔子皮从天而降，精准盖在脸上。

PS：写这章的时候，还挺喜欢菲儿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