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什么胡话，我说过我会救你的。”

然而这话，却是连她自己都不信，但凡被寒渊之气侵蚀的修士，死路一条，没有任何办法。

褚黎意识开始涣散，嘴中喃喃：“杀了……我……”

“阿黎，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这就救你出来。”

姜岐边说着，边看向铁笼上的锁，那是个黑色圆圈形状的铁环，没有任何缺口，试着拽了拽，很沉。

褚需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着青羽令牌贴在铁环上。

“哐啷”一声，铁环应声落到地上。

顾不得道谢，姜岐打开铁笼，她肚子太大，根本无法弯腰，只能着急的用脚尖去踢褚黎。

“阿黎醒醒，我来带你出去了。”

她希望褚黎听到这话能够醒来，褚黎没有反应。

“你连你的祖父、轻砚哥哥都不要了吗？刚才我还看到褚轻砚了，你不在，谁来帮他？”

听到这话的褚需亦一顿，随即像是没听到般，弯腰抱起褚黎，拿出一枚续灵丹，看向姜岐。

“他能吃续灵丹吗？”

“能。”

虽然灵气会让寒渊之气侵蚀的更快，但总比没了意识的好。

她刚才注意到铁笼角落腐烂发臭的肉，是什么肉不言而喻，却能说明褚黎没有吃过，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这也是为什么他还存有一丝意识的原因。

修士的灵肉相当于最后一道坎，一旦迈过这道坎，便是彻底放弃了自己。

续灵丹喂下，褚黎果然悠悠转醒。

他一眼看到姜岐，削瘦青白的小脸上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

“前辈……”

姜岐嗯了声，伸手握住褚黎的手，手上的指甲已经开始变尖，她却没有感到丝毫害怕。

不仅是因为相信褚黎不会伤害她，更是因为她是凡人，寒渊之气是不会侵蚀凡人的。

褚黎的意识恢复许多，精神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前辈，我想要和祖父好好生活，给祖父养老送终，我想要站在恩人那样的高度，然后告诉他，抛弃前辈是恩人的损失，我还想要和轻砚哥哥一起吃许多好吃的，前辈你说，我能实现吗？”

姜岐紧紧握着褚黎的手，涩声道：“会的，都会实现的。”

“可是我现在好冷……好冷……”

下一刻，整个身体被厚厚的毛毯包裹住，可褚黎牙齿依旧打颤，那冷穿梭于血液、骨髓直至全身。

他看向抱着他给他毛毯的褚需亦。

“需亦师兄，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我知道需亦师兄憎恨轻砚哥哥，觉得是轻砚哥哥和他的母亲破坏了你的家，可轻砚哥哥也是受害者，破坏你的家，也不是他所想的，而这些年来，他亦受到过足够的惩罚，所以需亦师兄，可不可以，原谅轻砚哥哥？”

褚需亦沉默了下，随即出声：“你都快死了还在这里替他求情，那你可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前两次不能成为内族弟子都是他做的！”

“我知道。”

姜岐和褚需亦皆是一愣。

“你知道为何还……”

“轻砚哥哥只是想活着，更何况前两次除了有一段时间灵力不在，无法成为内族弟子，对我并没有什么伤害，反倒是轻砚哥哥，陪我一次次猎杀妖兽，身受重伤。”

而今年的大比，因知道内族弟子名额的重要性，所以宁愿杀了褚旭被追杀，都不愿意再害他。

这些，他都知道。

褚需亦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不屑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他，只是讨厌他那副自怨自艾不思进取的模样！”

于是褚黎放下心来，视线重新回到姜岐身上。

“前辈，杀了我，求求您，我不想变成神志不清的只知食人伤人的魔物，求求您了，杀了……”

话没说完，闭上了眼睛。

褚需亦又拿出一颗续灵丹。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醒过来。

姜岐沉默。

褚需亦生涩笨拙的安慰：“你别伤心，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我没伤心。”姜岐看起来很是镇定，也的确像她说的那样，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把他们变成氤魔的，为了什么豢养它们。”

声音犹如含着霜，透彻心扉的冷。

这时，甬道处传来响动。

一个男人出现在甬道口，男人看起来很普通，只眼珠有些往外凸，他抱着个坛子走到铁笼前，随后打开坛子，从坛子里拿出一块带血的肉。

闻到那肉的味道，铁笼里的寒渊之魔纷纷狂躁不已。

男人把肉丢进铁笼，氤魔瞬间扑过去，听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响起。

有一个氤魔似是对这么少的灵肉感到不满，朝男人发出“嗬嗬”的威胁声，从铁笼中伸出尖利的指甲。

“孽畜滚远点！”男人一鞭子抽在寒渊之魔的手臂，氤魔“呀”的一声发出惨叫，那男人骂骂咧咧：“以为灵肉那么好得？知不知道这一口肉要多少灵草才补得回来！”

氤魔听不懂男人的话，泛红的眼珠盯着男人，腥臭的口水不住往下流。

最后一小块肉男人扔到褚黎所在的铁笼，朝躺在地上的褚黎“呸”了声，“想死？可没那么容易，真以为褚家会白白养着你们？”

说罢，抱着坛子转身离开。

而在他转身后，躺在地上的褚黎忽的消失不见。

甬道不算太狭窄，两人贴的极近才勉强通过，褚需亦一手扛着褚黎，一手撑着斗篷把姜岐笼罩在其中，他脸红的厉害，身体僵硬无比，明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却仍是不可控制的因着怀中馨香而魂不守舍。

“嘶……”

“怎么了？”

姜岐皱眉看了眼磕破皮的手臂：“没事。”眼看着男人越走越远，低声催促道：“走快些，不用顾忌我。”

“好，那你跟紧了。”

出了甬道，跟着男人约摸一刻钟，来到一片湖泊，湖泊前站着个人，竟是褚家管家于盛！

男人快步上前，点头哈腰：“我都喂好了。”

“做得好。”于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个月的份额。”

男人迫不及待的接过，打开直接将瓶子里的液体喝掉，液体呈淡红色，姜岐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不由得皱眉。

这是……

一个荒谬的念头腾起。

过了会儿，一脸陶醉的男人睁开眼，狂喜道：“我感觉到松动了，下个月我就能进阶了！”

姜岐清楚的看到男人眼中的血丝多了许多。

男人食用的竟然是氤魔稀释后的血！

这时，褚需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只有内族弟子才能得到的灵液，是族长从一个秘境中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