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呼啸的风拍打过来，呜呜的风声像是女子在哭泣。

姜岐警惕的看向四周，蓄势待发。

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里是幻境。”

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此人声音很有特点，如同他这个人，淡漠疏离，所以对方一出口，姜岐就听出来了。

幻境？

她皱眉，可她不是才刚从幻境中出来吗？

如果这里也是幻境的话，那么她刚才就是从幻境中入幻境，双重幻境？

此时，褚离再次出声：“此乃双重幻境，映照出人内心的渴求与惧怕。”

姜岐心下微沉。

怪不得那些筑基期的修士进来就没再出来过。

一重是心中最渴求之事，一重是心中最惧怕之事，即便破了一重，还有第二重，哪怕筑基期修士，心性亦高不了多少，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但此方幻境道行还是太浅，它没想到的是，无论渴求还是惧怕，都是原身的，不是她的。

所以她刚才才能那么轻易的破了幻境。

略微放下心些，她看向黑暗中模糊的身影：“你与我惧怕的一样？”

“不入流的小伎俩，还困不住我。”

“是吗？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微不可察的顿了下，褚离淡声道：“我察觉到你在此处，此地诡异，你只有炼气……”

姜岐听到这话，顿时冷脸：“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能否破幻境，是我自己的本事，若破不了，永远留在这，那也是我实力不济，现在，请你出去。”

没想到姜岐会因他出手帮助而生气，褚离有些意外，虽然出手帮助并非他本意，但是——

“一旦进入幻境，除了破幻，便出不去，若你同意，我直接将这幻境破了。”

也就是说，他一旦破了，姜岐也会出幻境。

“那你就在一旁，或者远远地，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插手。”

“好。”

话音落，褚离的身影消失不见。

姜岐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

如果说之前的幻境她还能从细节之处感觉到虚假，那么现在的这个幻境，就一点也感觉不到。

一片漆黑，呼啸的风，呜呜的哭声，脚下泥泞，这一切都真实极了。

原身真的来到过这种地方吗？

可她从记忆中根本找不到，原身的十九年，大半都在那个霄云城的小院子里，唯一远去的地方，便是为了找褚离而跑去霄云林外围，这种地方，绝对不可能来过。

那么，这里会是原身幻想出来的恐惧之地吗？

若是幻想，那也太真实了，渴求的幻境都没什么细节，为何一个幻想出来的恐惧之地却每个细节都那么的完美真实？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倏地，那只阴冷的手再次拉住她，往前拽。

姜岐没动。

那青衣黑发的女子像是没感觉到一般，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姜岐用力甩开，甩不开。

往后扯，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直到她再次将寒渊之气打过去，只是这次不再像上次那么小心翼翼，女子这才察觉到停下，转过头。

没有五官的脸出现了五官，哪怕身处黑暗只能看到模糊的五官，姜岐也能辨别出这是一这张美艳到极致的脸。

“寒……渊……”声音如同铁片划过，既难听又刺耳。

姜岐皱眉：“你知道寒渊之气？”

“嗬嗬……”女子露出诡异笑容，“原来你是……”

话音未落，整个人顿时消失不见。

她是什么？

不等姜岐思考，痛苦哀嚎的尖叫声响起，一个个残缺的魂魄蜂拥而至，伴随着呼啸的风朝她袭来。

姜岐躲过正面而来的魂魄，便有无数魂魄再次冲向她，下意识想要先逃走寻找机会，却发现自己的脚深陷泥沼，根本拔不出来。

并且动作的幅度越大，往下陷的速度就越快，此时泥沼已没过脚踝。

无数残魂再次蜂拥而至。

很快，整个下身都被泥沼包裹住，姜岐一面用最小的幅度躲过残魂攻击，一面冷静寻找机会。

隐匿着的褚离在不远处看着。

他不信姜岐真的能任由自己陷入泥沼而不求救。

若她求救，他会出手。

就当是弥补当时不告而别的错误，他冷淡的想着。

然而直到姜岐整个身体没入泥沼，他都没有听见对方求救。

褚离不解，她难道想死吗？

姜岐当然不想死！

但她更不想去依赖他人，这种习惯一旦形成，是很可怕的。

泥沼渐渐没过头顶，呼啸的风消失了，痛苦哀嚎尖叫声离她远去，姜岐整个人被泥沼包裹住，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仿佛回到前世快要死的时候。

那时她亦呼吸困难，可哪怕每呼吸一次，浑身都疼痛无比，她都用尽全力去呼吸氧气罩里的氧气，即便如此，呼吸却还是越来越微弱。

母亲拉着她的手，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姜，你尽力了，别为我和你爸挣扎了，安心去吧……”

不！

她不想死！

她努力呼吸苟延残喘，亦不是为了爸妈，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都无比想活着！

妈妈温柔的声音远去，却又有模糊的声音响起。

“楠妹，此处泥沼可断灵气，我们出不去了，听话，这宝物可将你一个人送出去，儿子还需要你照顾……”

“不，安哥，要死一起死！”

“可阿离还那么小，褚渭会放过他吗？”

“阿离死了也好，我们一家便可以在下边儿团圆了……”

“好，都听楠妹的……”

意识模糊间，姜岐的手碰到个异物，下意识抓住。

瞬间，一股柔和的光包裹住她。

幻境破碎。

姜岐大口大口喘着气，陷入泥沼呼吸困难的感觉太真实了。

“你怎么样？”

视线中出现一双干净的步履，姜岐下意识攥紧手中的东西。

“没事。”她撑着地爬起来，与男人对视。

男人面容普通，却莫名的有气质，尤其是那一双眼，干净透彻却又目空一切，似皑皑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褚离。”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