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寒心下有丝放松,听到苏紫菀的问题后,沉声说:“拼死一战,惨胜而归,三十万大军,只余百人……”
君临寒看着苏紫菀的神色,她眸中划过一抹悲伤,紧蹙的眉头,眼中的震惊溢于言表。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安慰她,只说:“不过,至少如今沧澜有十年喘息之机,十年,足够了!”
苏紫菀看着君临寒眼中没了焦距,问道:“什么条件?”
君临寒嘴唇紧抿,说:“十年之间,每年要给他们一千万石粮,二十万金……”
“一千万石粮!”苏紫菀无不震惊。
二十万金好说,终归是些不值当的死物。可这一千万石粮,这抵得上沧澜整年的粮食。每年能收上来的粮食也不过一千四百五十万石,收成若是不好,能勉强收来一千万石已是不错了,而这还不包括宫中、军营所需的粮食。
暗夜张口就是一千万石粮,这根本就是断绝了沧澜发展的机会,除非沧澜每年粮食作物能达到两千石左右,否则,不管多少年,沧澜迟早会覆灭的。
可若增加百姓赋税,那与压榨又有什么区别!
苏紫菀低下的头藏住了眼底的苦涩,她扬起头,笑望着这个年轻的帝王,说:“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用有限的银子去做一场简单而又大气的宴席。
君临寒离开后,苏紫菀叫来了兰英。商议着庆功宴的事宜。
三日后,夜幕降临,宣德门外,车水马龙。众人一一来到了大殿之上,寒暄问好。
只听一句:“摄政王到!”
众人皆向门口望去,只见摄政王一身绯色袍子,其上绣着仙鹤,腰间束带是云凤的模样,头上只扣了白玉琉璃祥云簪,棱角分明的脸庞被大殿上的烛火笼罩着一份柔意。惹得许多女儿家都红了脸颊。
君无痕视若无睹,径直坐在了高位上一侧的位置上。他刚坐下便有人凑上前来。
“恭喜王爷,德胜归来,下官敬您一杯!”那人脸上谄媚,献殷勤地说。
君无痕并未搭理那人的话,眉头紧锁,看了眼此人,眼中尽是冷漠。这样的人是如何混入官场的,君无痕心中只觉嫌弃。
那人被君无痕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以及君无痕眼中的冷漠下了个激灵,讪讪地笑了笑,离开了。
走远后,只听那人小声说:“装什么装,还不是惨胜而回。”
君无痕手中拿起的杯子听了片刻,饮了一杯酒。身侧的尉迟翎俯身低声说:“王爷,属下去处理了他!”
君无痕把玩着空酒杯,低声回:“不必,这种人不需要你动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好的很呢,君无痕眯起了眼眸,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七公主到”门外高声有人喊到。
君婉清带着身边的宫女云儿来到大殿之内,她在翰林院修学了几月有余,性格也沉稳了些,听说沧州之事,她寝食难安,如今大军归来,不管如何,沧澜保住了。
君婉清走至君无痕面前,微微福身,说:“皇叔好!”
君无痕看着几月未见的君婉清,点了点头,说:“嗯。婉清几月不见,倒是沉稳了不少。”
君婉清莞尔一笑,说:“皇叔谬赞了。晚清还需要多向皇叔学习,皇叔的功计值得世人传唱。”
君无痕但笑不语,并不接君婉清的话,复又言:“晚清先行就坐罢!”
君婉清浅笑说:“晚清先行告退。”
凤栖宫内,苏紫菀和墨潇潇在喝着茶水。
墨潇潇关切地问:“菀菀,进来怎么样,还好吗?”
苏紫菀拉着墨潇潇的手,笑言:“近来都好,倒是母亲瘦了许多。菀菀让您担心了。”
墨潇潇看着如此懂事的苏紫菀倒是有些心疼,说:“菀菀,在宫中可有人为难你,若有人为难你,你就打回去,有侯府给你撑腰!”
苏紫菀愣住了,这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母亲吗?这语气,这霸气。
墨潇潇接着说:“菀菀,咱们侯府谁也不用怕。我们这些长辈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能让你们活的快乐,不受委屈!”
苏紫菀眼眶泛红,只能抱着墨潇潇沉默。她不敢把哥哥失踪的消息告诉给墨潇潇,墨潇潇会疯的,可是她好心疼。
墨潇潇拍着苏紫菀的背,眼睛有些酸涩,轻声说:“好孩子,不哭不哭。”
苏紫菀悄悄抹了把眼泪,挣开墨潇潇说:“我才没哭呢,就是刚才眼睛有些不舒服。”她看着墨潇潇,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阿娘,我们都要好好的,不管我们身在何处。”
墨潇潇仰头看着苏紫菀,莞尔一笑,说:“嗯,我家菀菀长大了。”
“皇上驾到!”福德全的声音从雪院外响起。
墨潇潇和苏紫菀四目相对,带着兰英三人和夏兰秋菊冬梅出了雪院,几人跪在地上,恭敬地说: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妇叩见皇上!”
“奴婢叩见皇上!”
君临寒看到苏紫菀要跪下去,快走几步,将苏紫菀扶了起了,说:“皇后请起,苏夫人请起,都起来吧!”
君临寒拉着苏紫菀的手,看着墨潇潇说:“今日乃是庆功宴,普通同庆,苏夫人无需如此多礼。”
墨潇潇打量着这位“女婿”,心中点了点头,看着君临寒握着苏紫菀的手,笑容更盛。
嗯,这女婿懂得疼人,不错不错。墨潇潇一脸笑意,说:“皇上说的极是,既如此,臣妇便先去大殿与夫君会面,就不叨扰皇上与皇后娘娘了。”
君临寒第一次看到墨潇潇,知道墨潇潇在打量他,他也无所谓,见墨潇潇眸中笑意,他便知,这一关是过了。
他眸中带笑,无不轻快的说:“既是如此,楠溪!”
“奴婢在!”楠溪叩头,恭身回道。
“你便带苏夫人去大殿罢!”君临寒吩咐。
“是!奴婢遵旨!”
墨潇潇听得君临寒这般做法,心中又不免加了几分,说:“谢皇上好意。臣妇告退”
楠溪看着一旁的墨潇潇恭身说,“苏夫人,这边请。”
苏紫菀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啊这?这就妥协了,啊喂!娘啊。
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她瞅了瞅君临寒,心中吐槽‘好段位,好小子,几句话就能把我娘哄成这样,啧啧啧’
“啊!君临寒,你干嘛,痛啊。”苏紫菀抽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君临寒见状,大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说:“想什么呢?好啦,刚才是朕手劲大了,吹吹就不痛了。”
兰英内心直呼,没眼看没眼看,我为什么长了双耳朵。
兰月内心,应该没事,皇上是闹着玩吧,娘娘也没让自己出手,那就站着好了。
兰雪内心,我还小我还小,嘴角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苏紫菀抬眸正好撞进了君临寒的眼中,他的眼中出了她,再无其他。
这本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幕,可是苏紫菀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眸中有些生气,随后又沉声说:“下次别这样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君临寒心中有些失落,他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去大殿吧。”
“嗯,好!”苏紫菀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牵着她的手,走至大殿,一路上不曾言语。直到福德全高声喊“皇上驾到!皇后驾到!”时,才打破了这种莫名的氛围。
他们携手而来,好一对璧人。
他绛紫色衣袍随风飘扬,紫玉冠束发,梅花琉璃簪固定着发髻,不似上朝时官帽上遮住额头的琉璃珠帘,此刻高洁的额头,脸庞上隐约可见的稚嫩褪去,再过几年,这京都第一公子怕是就要易主了。
她一袭绛紫色宫装,腰间腰带上绣的是紫色的蔷薇花,衣袖处随意勾勒的花纹,简约又大气,紫色的琉璃冠固定着发髻,琉璃冠两侧对称有着流苏垂下,身后的长发披与身后,冠上最长的流苏压着身后的长发,少女的眉心是一朵牡丹,稚嫩褪去,惊为天人。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站在高位上,众人跪拜,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临寒看着众位大臣及家眷,扬声说:“众卿平身!沧州一战,在座皆有所闻,此次德胜归来,护我沧澜边境十年安定,这都归功于摄政王与苏老侯爷……”
君临寒停顿了片刻,拿起桌上的酒杯,说:“今日乃庆功之宴,不必拘于礼节,敬我沧澜之英雄!”言罢,君临寒一饮而尽。
众人拿起桌上酒杯,高声道:“敬我沧澜之英雄!”
言罢,亦是一饮而尽。
苏紫菀拿起酒杯准备饮时,君临寒余光瞥见,夺过苏紫菀的酒杯,一饮而尽,低声说:“某些人酒品不好就不要饮酒。”
说完,君临寒示意身旁的福德全。
福德全向前一步,说:“庆功宴正式开始!”
苏紫菀小声说:“某人能不能不要随便就抢别人的酒杯。”
“你不是别人!”君临寒小声却坚定的说。
“……”
“好了,看歌舞吧,我亲自指导的!”苏紫菀欲转移话题。
君临寒但笑不语,突然说:“歌舞不如你好看~”说完,便低头剥着桌上的虾。
苏紫菀愣了愣,嘴角扬起了笑意,眸中洋溢着幸福。
她的眼中有光。她看向君临寒,低声说:“你看看呗,我辛辛苦苦排出来的诶。”
君临寒眸中洋溢着笑意,低声说:“你这是再像朕撒娇嘛。”
苏紫菀来劲了,说:“爱看不看!”
君临寒剥完的虾放入苏紫菀的碟中,说:“别生气了,吃虾。”
苏紫菀会承认自己生气了?怎么可能!
她低声说:“我才没有生气,看在你为我剥虾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刚才的事情了。”
“好好好,”君临寒无不宠溺道:“我看,还不成嘛。”
“咳咳,”苏紫菀刚沾了醋汁的虾咬了一口,被君临寒这语气、这态度吓的都呛住了,缓了口气,说:“君临寒,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怕……”咱就不能正常点吗,苏紫菀叹气。
“怕什么,怕你喜欢上我。”君临寒半开玩笑的看着苏紫菀。
“嗯,你这样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苏紫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继续吃起刚才吃了一半的虾,一口塞下,口齿不清地说:“这个虾好好次哦,哇,满足了~”
苏紫菀的眼眯了起来,笑成了月牙,一脸满足的表情。
君临寒默默剥着虾,说:“好吃就多吃些。”君临寒话落,便将剥好的虾放入了苏紫菀的碟中。
“谢谢。”苏紫菀下意识开口说。随即反应过来,说:“下次不会了~嘿嘿。”
君临寒看着吃的正欢的苏紫菀,心情大好,也不与她计较什么了。
他笑了笑说:“下不为例!”
“好~”苏紫菀的眼中只有面前的食物,在容不下其他东西。
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在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但答应过苏紫菀要看,那便说到做到,随意撇了眼台下,便又开始剥虾了。
君婉清在一旁看着,眼睛都瞪直了。这还是她的那个皇兄吗?给别的女人剥虾?她不过几月未回宫中,怎的就变样了呢?
君无痕才不管这些,他只需要君临寒在政事上用心就可以了。
苏衍看着两人的模样,心下也放心了。若自己不在了,还能有个体贴的人照顾自己的宝贝孙女,他死也瞑目了。
苏俞清拉起墨潇潇的手,两人眉眼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也放心的将自己的女儿交给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了。
各家心思难测,若说谁最着急,那当属楚逸了。
若是苏、墨两家凭着皇上对皇后的宠爱而爱屋及乌,那楚逸在朝中的权利地位就会逐渐虚化,没了实权。
他怎么可能独让苏家盛宠,若是这样,枕边风吹吹,苏家不得作威作福!
楚逸默默观察着百官脸色,他要联名上书,恐怕那几家还有比他还着急的。
楚逸饮尽一杯酒,敛去了眸中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