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在阅读此方面的文章时，杨宁对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多在意。

偶尔想起来怎么会那么巧就赶上了圣诞节，也只是归咎于水到渠成时刚好赶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但亲自经历了这场变故时，杨宁才体会到了老叶同志的良苦用心。

这么一场变故，对国内中高层人物以及国外精英层来说，因早有预知而震惊性平常。

但对于国内基层人们以及国外普通民众来讲，却无异于一场十二级地震，足以掀起百米之高的惊涛骇浪。

而选择圣诞节这一天对外公布，恰好能借用人们的信仰以及数百年来养成的圣诞节惰性，来冲抵这种精神上的地震海啸给人们带来的负面作用。

饶是如此，那伊万诺夫听到了杨宁的话语，也是不由一惊。

毛茸茸的一只大手居然连只酒杯都未能端住。

咣当一声。

掉在了桌上。

对面，卡洛夫斯基也是猛地一怔。

同时呢喃道：

“怎么会那么快？怎么可能那么快？”

身为大院子弟的华建军，痛恨正治，却又免不掉的喜欢研究正治。

老大哥国这一年多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他虽然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华国帝都，却都看在了眼里。

杨宁说出来的可靠消息，完全符合他的分析判断，这一次他之所以要冒着严寒来这莫思柯，与其说是为了帮助杨宁而赶巧了，倒不如说是他为了缅怀老大哥国而赶巧帮助了杨宁。

“熊哥，节哀吧！”

华建军帮着伊万诺夫收拾了酒杯，擦干了桌上洒了一片的酒水，再给伊万诺夫重新倒上了酒，并端到了伊万诺夫的手上。

“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走的，也总是要走，老大哥国虽已不在，但他的精神却万古长存！熊哥，干一个，为你的祖国送行……”

伊万诺夫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一颗偌大的泪珠从一侧眼角处滚落了下来。

再一个呼吸。

伊万诺夫睁开了眼睛，脸上重新现出了笑容。

“你说得对！

就像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得了绝症的老人，与其苟延残喘，真不如痛快离去。”

……

圣诞节后的第三天。

黄老大的开始了他的卖场的结构改造工程。

层高将近八米的厂房，改造成上下两层的卖场，中间不管是以钢结构建造楼板，还是以框架混凝土结构来隔断楼层，均是绰绰有余。

钢结构的工期短，造价低，但缺点是踩上去的感觉不怎么实在，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很容易产生振动摇晃感。

虽然安全性也能得到足够的保证，但最终还是被黄罡所摈弃。

他并不担心工期长。

晚他个两三月再开业，刚好可以冷一冷巴蜀省那边的供货商。

他已经探听到，三弟杨宁的供货，现如今主要依靠一拨十多个当初跑单帮的倒爷。

而巴蜀省那边，天高路远，进出不便，基本上不在那帮倒爷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巴蜀省的那些个供货厂商，能依靠的，只有他黄老大。

冷他一冷，自然会多出几分降价的可能。

他更不怕多花钱。

三弟杨宁那边的账上，还欠着他三百八十万刀的现金呢。

这笔钱，用来提货势必要挨三弟杨宁的宰，真不如用在自己的卖场上。

从三弟杨宁那边提出两百万刀的那一天，被三弟杨宁吓唬了一顿，黄罡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同时四处打探当地黑帮势力的情况。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三弟杨宁说的话只能说是小部分正确，而大部分不正确的……哼，哼，只能说是那三弟杨宁怀着阴险目的而故意吓唬人。

莫思柯，根本不像他杨宁所说那么恐怖呀！

至少，圣诞节前后这几天，他忙着采购各种施工物资，就根本没遇到黑帮分子的骚扰。

然而，这种乐观情绪只维持到了这天上午。

十点钟，请来改造厂房的施工队刚刚进驻工地，一伙七八个搭眼一看便不像好人的当地壮汉晃晃悠悠找上了门来。

这一片是谁的地盘，知道不？

想在这片做生意赚大钱，懂规矩不？

这规矩嘛，也不复杂。

交点保护费就成。

可以日缴。

也可周缴，或是月缴，季缴，年缴。

当然，你要是一次性缴了五十年的，更加欢迎。

黄罡有些怕。

但琢磨了下，又觉得也不必太害怕。

想当初，他被帝大除名后，不愿意回家，决定在帝都谋生时，不管是起初的倒腾录像带，还是后来的倒腾外汇券，不是都得孝敬那块地盘的老大么。

正常！

镇定下来后，黄罡赔着笑，掏出香烟，散了一圈。

“规矩我当然懂，开门做生意嘛，最希望的就是平平安安，所以，我很乐意得到你们的保护。”

黄罡表明态度的时候，显得很轻松，但当他听到对方报价时，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日缴，一天两千，还得是米金。

周缴，乘以七，给打个九八折。

月缴，按实际天数，打个九五折。

年缴，给个最优惠的价，五十万刀。

这他么……

抢钱啊！

出过了一身冷汗，黄老大心中苦笑。

可不就是抢钱嘛，人家黑帮不靠抢钱过日子，又能靠别的什么生计呢？

快速心算了一笔账，黄罡认为自己这卖场完全可以承担得起这笔保护费。

就三弟杨宁的那种低档次卖场，一天下来都有十几二十万刀的利润，等他的卖场开起来，岂不是翻几倍的利润在等着他么。

于是，便跟那伙黑帮分子打起了太极拳，谎称最近这几天，他的钱都用在这卖场改造上了，需要缓他几天。

那伙黑帮分子倒也讲究，没生气，也没再恐吓黄老大，笑眯眯点了点头，答应了黄老大的请求。

然而，两个小时不到，刚端起了中午饭的饭碗时，外面又来了一伙黑帮分子。

同样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但跟之前那一伙……

真不是同一个帮派。

新来的这一伙倒也挺和气，也就是差一点便把黄老大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临走时，还语重心长地告诫黄老大。

莫要存在侥幸心理，下午天黑之前，一定会有第三伙人前来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