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开得慢,从市区来大兴这边,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但自己开车,那就快多了。
施鹏开着项老板的豪华座驾,仅用了四十分钟,于上午的十点一刻,便找到了这家劳保用品厂。
京恒公司的名片一经亮出,施鹏立马得到了自门卫老张头上至钱大科长以及马厂长的高规格接待。
那确实,在帝都像大兴劳保用品厂这一类的厂商圈子中,京恒公司的威名可不要太响亮,谁要是能搭上了京恒公司这条线,成了京恒公司的供货商,那就等着在家数钱吧。
“我听说你们厂库存了一批羊皮手套,我过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们谈一谈,看看这批产品的质量价格是否符合我公司的进货标准。”
从进了厂,施鹏便在寻找杨老板的身影,可直到被马厂长钱兴奎二人给请到了接待室,却也没能瞅见杨老板的一根汗毛。
临行前,项总交代过,一切看杨老板的眼神行事,现如今杨老板不在场,施鹏在言语间必须得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听闻对方的意图是那批手套,马厂长登时是两眼放光,不自觉地向钱兴奎那边侧了下身子,小声道:
“手套组的推销员都出去了吗?有没出去的,赶紧叫一个过来。”
钱兴奎自始至终对手套产品都持有保留意见,这一点,马厂长心知肚明。所以,出于对钱兴奎有可能说不清羊皮手套产品数据及型号的担忧,马厂长才向钱兴奎提出了如此建议。
可是,钱兴奎在明知道楚依云杨宁等人根本没出去的情况下,却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
“他们一早就都出去了,没关系,我来接待也是一样的。”
……
供销科。
随着钱大科长一脸惊喜地放下电话,迈着欢快步伐冲出了办公室房门,小道消息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知道市里的京恒公司么?”
“草,谁不知道那是一家牛逼上天的贸易公司呀!”
“京恒公司的一个业务员来了咱们厂,就是不知道他是对咱们厂的劳保产品感兴趣还是对羊皮手套感兴趣。”
此等小道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手套组推销员们的耳朵里,于是乎,众人迅速将杨宁楚依云二人围在了中间。
包括一早例会后弃杨宁他们而去的那三位。
同样也包括在电话亭外一把抓住了杨宁衣领的那伙计。
“京恒公司……不会就是你那位好哥们他老爸的公司吧?”
众人七嘴八舌,但所表达的意思跟这么句问话相差不多。
杨宁装模作样,苦苦思索。
“我还真没问过他老爸的公司名……不过……我依稀记得我那哥们倒是提起过他老爸的公司,好像真的叫京什么来着……”
又有小道消息传来。
说是那京恒公司的业务员乃是奔着厂里的羊皮手套而来的。
而且,铁证如山。
因为,钱大科长已经差人去仓库取手套样品了。
这一下,就连楚依云也无法再沉住气。
“杨宁,你在电话中是怎么跟你同学说的呢?”
另一年纪稍长者急急补充道:
“小杨,你可能是不太了解钱科长,你跟你同学要是没把话说死,这一单买卖,就很有可能被他给私吞了。”
此刻,杨宁也意识到了他那个电话打得颇有些匆忙,细节之处尚未交代清楚。
不过,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那位改了姓的二师兄胆敢私吞这单生意,那就再给项云龙打个电话,喝令他随便找个理由,把货退掉也就是了。
“各位,淡定!
是你的,怎么着都会来到你的手上,不是你的,再怎么纠结,也终究会同你渐行渐远。”
迂腐!
诸同事正准备对杨宁的这种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佛系思想展开严肃批判之时,文静推开了供销科业务员办公室的房门。
“你们,有谁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在哪所大学读书吗?”
……
接待室。
施鹏煞有介事地看过了手套样品,咨询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并基本上谈妥了进货价格,但仍旧没见到杨老板的人影。
“没见到杨老板最好……”
项总的交代犹回荡在施鹏的耳边,但那是项总以自己的角度出发做出的评判。
但对施鹏来说,又怎肯轻易放弃在杨老板面前展现一番的大好机会呢?
必须见到杨老板!
情急之下,施鹏灵机一动。
“贵厂生产的羊皮手套,质量上乘,价格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唯独这款式……好吧,也不算太过时,反正我们的进货也是为下半年做准备,谁知道明年的潮流会不会掀起一股复古风呢?”
得到了施鹏肯定性的总结发言,马厂长和钱兴奎的激动心情不由溢于言表。
可是,那施鹏却话锋斗转。
“还有最后一项考察内容……
你们,对京恒公司了解有多少呢?知道我们老板姓什么叫什么吗?”
此言一出,马厂长登时是头冒冷汗。
他一个在生产车间呆了二十多年,当上厂长依旧是三天两头往车间跑的一厂之主,基本上就没怎样接触过市场,哪怕那京恒公司再怎么威名震天,他又如何知晓其老板的姓名呢?
但,钱兴奎此刻却是雍容一笑,缓缓起身,向着市区的方向拱了下手,朗声应道:
“云龙际千载,典册冠三公。
项老板的名讳,实在是高雅大气。”
如此回应,拽倒是挺拽,只可惜,却没拽到了点子上。
施鹏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见到杨老板,岂能被这钱科长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于是……
又一个刁难问题轻飘飘飞来。
“那,项老板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又是在哪所大学读书呢?”
钱兴奎刚拽起的风雅登时间烟消云散,不由乱了阵脚。
施鹏淡然一笑。
“二位领导,莫怪小弟刁难,至于缘由为何,小弟也是一头雾水,但项老板交代过,只有答得上来我这个问题的人,才有资格跟京恒公司谈这笔买卖。
而且,我们项老板还交代说,你们厂里,一定有人能够答得上来我的问题。”
钱兴奎不由生出了一肚子的疑问,但一时间却也想不明白个所以然。
而耿直的马厂长根本不会多想,急忙出门喝令文静,立刻于全厂范围内寻找那个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家公子叫什么、在哪所大学读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