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脱身(1 / 1)M.O.蓝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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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红尘里来去,不过是一场大梦将醒成空,何苦把自己浸润在无边的苦痛里挣扎,万恶的人也能求心安,清白的人也躲不过老天安排的罪孽。

俗事叫人厌恶,不就是因它不分青红皂白地缠身嘛,若真要空寥寥不牵挂,就最好把自己摘出来,但有几人能舍下世间万般花色,权财还罢了,只那骨肉情爱,真叫人生死两难。

夜玄国,鸾安城,圣安宫,一香炉,焚着三百两一钱的月露香。

细烟之下可辨得金银二色,终归这样好的日头是折煞了这香,若是月夜下,可见雕凤伏凰金炉里升起的一袅青烟,如露水般清透撩人,比上好的丝绸还细密几分,故称“月露香”。

宫女太监们各司其事,赶早儿就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这脚下踩得可是夜玄国最尊贵的女人——当今太后的寝宫,端着脑袋做事还怕不够尽心。

与四下神色肃穆之人不同,一女子身着彩蝶五褶裙,佩碧玉竹簪,神色自若地为镜前之人梳发戴簪。

“元香,今个儿该去瞧瞧那小丫头了,也快到时候了,你晚些亲自去一趟,叫她定定心。”闻声就知此人雍容华贵,懒散的语调间夹着不轻易的深沉。

世家大族、将门之后,她白以倾生来就得百般呵护,入宫后更是荣宠不绝盛。她与莺莺燕燕的大家小姐不同,骨子里直爽果敢,又被世道逼得泼辣狠毒,是这正气浩然的深宫里无二的一股子邪气。

且看她暗红云袍上金线绣着双凤戏珠,珠玉宝石引得那凤舞九天。一双桃花眼,两道细剑眉,扫二两香粉,抿一方红唇,眼波流转间尽是风韵犹存。

元香颔首回道:“是,奴婢闲下便去,太后宽心。”

“行了,让他们都下去吧。”太后摆了摆手。

“都退下吧。”

“是。”

太后倚着元香的手,三步一娜地从寝殿走到了正殿中央,水袖一甩,豪气横贯三丘。

“让她们都进来吧。”

元香宣了后宫各位进殿请安,本是花容月貌、楚楚可人的娇娇,却在眼眸里看不出一点欢喜生气。每日瞧了就让人心生不悦,言语之间尽是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都成了乡野村妇般整日怨天尤人,难怪太后日日皱了眉,头痛难捱。总算是都道尽了苦水,又各自向太后请了愿,安心地离去了。

白以倾从前最不喜后宫这些个阴谋诡计,原来还有人替他挡去一切,后来便没了。

总有人想从这大染缸里脱身,只做金屋阿娇,不闻窗外愁事,谁料后宫千年,出不了一个清尘菩萨,都得斗啊斗,争啊争,一辈子无休。

殿内跑进一人,匆匆地在元香旁附耳一番,便告了安退下。

“主子,那人来了,可现在就见?”元香一声主子,让白以倾回过神来,好好地做她的太后。

“去寝殿吧。”太后拢了拢衣衫往回走,“仔细些,别叫人瞧见了,你再去查看一下。”

元香抬手唤了他人扶着太后,自己侧退了几步,转身去查看。待她回到寝殿,就见太后端着茶碗闻香,坐下安静地跪着一人。

“主子”元香禀了安,就站到了一旁。

“事已办妥,做的不错,辛苦你了。”太后浅尝了一口杯中茶

跪着的那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谢太后夸奖,这是微臣应该做的,为太后效力,定当尽心竭力。”

“你在朝中为官不久,眼下又要将你调离京都,可是有怨言?”

“回太后,臣心甘情愿。”

“你也是有点本事傍身的,换个地界,那儿天高皇帝远,也是个美差。”太后看了眼元香,示意她将赏赐给那人。

那人接了赏赐,伏地而拜:“谢太后赏赐,太后圣安。”

太后把玩着手钏,低头说道:“万事小心,可别叫人知道了什么去,你是个聪明的,嗯?”

那人听闻忽地一震,跪地不起:“太后宽心,此事绝无他人知晓。”

太后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人退下了。使了个眼色,让元香送人出宫。

“回来啦,都安排妥当了?”太后拿着佛卷,缓缓抬头。

元香拎起衣袖,磨着墨:“是,主子放心,不出别关就会有山匪劫路,不留活口。”

太后提笔蘸了蘸墨水,端着手在纸上誊抄佛经:“那就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云淡风轻的字句,似乎在佛理下显得庄重仁慈了几分。

“主子,这李鹤当日投身白府被拒,要不是您收了他,他也是别无出路了。如今让他当了几天差,已是美事了。”

“他才学不深,何况哀家知道爹爹性情,从不收陌生之人,只是没想到他有这等手段。”

想当日,李鹤投门白府被拒,在门口撒泼妄言“小爷有的手段,你这等下厮岂会知晓,小爷自有好去处”,正巧元香路过此地,便将他带回了宫。原是想替白府遮了羞,免得在那叫旁人看笑话。

不曾想,这李鹤有些人脉和手段,在鸾安城里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一语成谶,还真解决了一件大事。

太后多年搜寻,略微得悉柒儿身份以及风乔山庄、皇家秘闻一二,却始终找不到柒儿下落,这李鹤一来,竟找着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要找她,哀家好奇找她,风离卿苦了心找她,连皇帝都暗里不断搜寻,不曾想这柒儿就藏在鸾安城。索性找着了,与其哀家一人看戏,不如大家都知道才热闹。”太后翻了页佛卷,继续誊着。

元香适时换上了新的纸:“主子也是好心,那靖王爷找人找的如此辛苦,您派人给他递了消息,也算是尽了长辈的心。”

太后命人走了风,让风离卿得了线索,又引着他找到了李鹤。他得了心上人,李鹤被收入王府成门客,还某了差,太后等着风离卿带她去找到无从下手的真相,当真是皆大欢喜。这里边,皇帝倒是捡了漏,得知了柒儿下落,甚是美哉。

“要不是主子心细,两年前风离卿入朝封王,就派人查了他的底细,如今还真不好说是怎的场面。”元香看着太后秀丽的字迹,笑着说道。

太后停了笔,搁在那白玉笔枕上,擦了擦手:“你说说,算着珩儿,这夜玄哪个皇帝有如此天真性情,知己难寻、异姓封王,若是旁人,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信了两分,偏偏这苍珩,哀家断断不信。这风离卿身上定有什么东西让珩儿惦记着,或者是忌惮也说不准。”

“是,主子说得对,这皇帝心思极难捉摸。”元香收拾了书案,扶着太后去摇椅上歇息,“主子,有一事,奴婢斗胆问一句,这风乔山庄您是何时得知的?”

太后晃了晃神:“元香,您是我们白家的家生子,是我看着大的,说半个侄女儿也不过分。也罢,我今个儿就告诉你这小丫头,省的你日后再缠问我。”

这话不假,元香听了也颇为动容,自己本是奴才的命,倒是入宫见了太后,她一直疼着自己。元香按着太后的腿,继续听着:“我入宫前便知夜玄也和他国一般,皇家有自己的秘密。但是直到我生下昭儿,才旁敲侧击得知了一二。风乔山庄、继承大统、风家之子、皇室子弟……里边水太深,我一直无从下手,虽一直打探,却得不出个所以然,我自个儿都忘了。可风离卿一出现,倒是点醒了我,本想随便查查,也没个准头,是这风字叫我想起了一些东西。细查之下,还真发现这风离卿与风乔山庄有关,如我所料不错,他就是这辈儿的少庄主。”

主仆二人,一说一听,一唱一和,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太后索性不自称哀家,放了身段和元香好好地谈了谈心,阖宫上下,也就偷得这半日的清闲,难得的温情。

“主子,您为何不让李鹤替您去找太子的下落,说不定也能有所收获。”元香眼见起了风就陪着太后回了寝殿。

太后揉了揉眉心:“太子之事,蹊跷至极,眼下一时没有法子,只能等着。这李鹤能找到柒儿,就能找到其他人,但能忠于我一日,也可忠于他人,留下是祸患。”

“是,奴婢知道了。”

“如今这戏,该上场的角儿,都来了,哀家就静静看着,看他们能唱出什么名堂来。要想知道真相,看得仔细,还得脱了身,台下入座。李鹤一死,所有事,再与哀家无瓜葛了,且随他们去吧。”太后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钗,冰凉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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