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朝野的连张启一夜之间连诛九族,叛国投敌的罪名算是永远都洗刷不了的屈辱了。而厥功甚伟的朱子语也即刻告老还乡,留下虚无的美名赞誉。
朝堂上站立的各位大人都捧紧了自己的脑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成了下一个刀下鬼。
天子赏罚分明不怒而威,可喜怒无常是历来古训,无人能揣度,无人敢揣度。
除了圣上的心意,还有凯旋而归的靖王爷,这两尊大佛之间的暗潮涌动也叫人不敢轻举妄动,有些事,能离得远也是一种福气。
“朕心甚慰啊。”苍珩笑着大手一挥,赏下黄金百两、宝石数担。
“皇上英明、恭喜王爷。”众人纷纷行大礼而贺喜,端着一口气等这退朝,脸熟的再说上几句讨喜的话也就散了。
“靖王随朕来。”苍珩朝孤澜殿走去,扣着的手招了招,“不必急一时。”
风离卿抬头看了看天,跟上了苍珩的脚步:“不知皇上召臣有何吩咐?”
“坐吧,没人了。”苍珩瘫靠在软枕上,松了松筋骨,“你昨个儿回去,柒儿如何?”
“她好得很,只要你不动心思。”风离卿曲起左腿搭上了手腕,“你知道嘛,她昨夜说甚是想我。”
“我知道。”苍珩垂下眼睑,“我一直都知道,她对你的珍视从来都没少一分一毫,你始终是她及其重要的人。”
“那你呢?”风离卿盯住了苍珩的侧脸,“即便她还来不及说明,也不能改变她对你的心意。从前是,现在是,她总私心偏袒你。可是苍珩,柒儿动摇了,你不能逼她,就当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我无法对她隐秘任何事情,包括我的爱意。但是我永远不会逼迫她做不清不楚的决断,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她有她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命。”苍珩炽热的目光是风离卿无法探及的期许,可他仅仅因为一个名字便可认同这份坚毅,何况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行了,你也别担心了。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也不能践踏我为她的谋划,一切遵从她的意愿,我只能退让至此。”风离卿扣了扣身侧说道,“我还要去趟踏歌楼见见公主,失礼之罪,得登门致歉。”
“信中疑虑不可轻易试探。”苍珩对着风离卿的身影喊道。
“关于她的事,我向来比你谨慎。”风离卿高声回到。
茗香飘绕、熏烟袅袅,我翻着书卷时不时地圈上一笔,回神看看竟是一片散乱。
“青黛,前院可空了?”早起便有各家送礼来贺,我觉着厌烦就称病不见,“你去瞧瞧箫浅在作甚,要是不忙,一会儿我们采花去。”
才在微风里打上瞌睡的青黛一听有好玩的就醒了神:“好啊好啊,主子,我这就喊箫浅姐姐去。”
我细细数着前日在后花园瞧见的花色,不甚艳丽却是多姿,便是我这儿小院儿留下的几株荒草也开了花,采上了都做成香囊去。
“小姐,我们来了。”箫浅自打同我交了心,来我院里是日渐勤快,连着性子都爽朗了几分。
“快来,我都备好了篮子。”我将小巧的竹篮跨到了左手,扯住了青黛的袖子往外赶去,“趁日头不大,后花园那几株花我可是看上很久了,我们快去吧。”
箫浅脚步轻盈,一溜烟就站到了花丛前,只是脸色有些难堪:“小姐,你说得可是这一簇。”
“嗯,是啊,怎么了,不好看吗?”我提着裙摆缓缓蹲下,戳了戳粉嫩的花蕊。
箫浅咽了下口水,为难地说道:“小姐,这是爷精心种的,是外来的贡品,鸾安鲜有。”
“好吧。”我看着花苞实在可惜,最终还是决定痛下杀手,“既是贡品再问宫里要一些便是,这花不物尽其用,谢了也就没了,怪可惜的。再说了……”
“主子,你甭这样瞧我,我心里慌。”青黛躲到了箫浅身后,探出了一双眼,“你就说吧,是死是活都给个准儿。”
“你别怕呀,现在没人,我们偷偷摘上一点,只要我们不说,离卿不细看,一定不会发现的。这风吹雨打的,少上几朵也正常是不是。”我怜惜地抚上了面前的花瓣,一层一层里还裹着清晨的明露。
等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掂了掂篮子竟也有了重量,拉着人回屋还兴奋地念叨着剩下的花。两个丫头也乐得哄我,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相互依偎。
我晒花的时候,离卿还没回府,听箫浅说他是去永茗楼了。也好,总该见见的,他有他的道理,我只管信任他便好。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有血流成河的败仗,我倒是生出一丝怜惜的意味,身不由己,人人自渡。
永茗楼里没有我想象的激烈对峙,可言词里也并非风花雪月。
“公主久等了。”风离卿拂袖坐下,朝着巽尧微微颔首,“小王来迟,公主莫怪。”
“确实让本宫久等了,不过等一刻是等,等十日也是等,王爷不必多礼。”巽尧睥睨一眼桌上的锦盒里陈着的羊脂玉,“王爷这是何意?”
“瞧着不错就拿来给公主把玩罢了,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风离卿边说边讲羊脂玉拎到了手心,“公主是想要什么说法吗?”
“婚约之事,夜玄皇帝还未下旨否决,我当是定情信物呢。”巽尧缓缓伸手从风离卿掌心抽走了玉佩,俏皮地笑了笑。
风离卿讶异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掌,随意地耸了耸肩:“也是,连西承皇帝都未发一句话,我们做小辈的,岂敢违命。”
巽尧烟波流转却途生一滴委屈的泪,她深呼吸一口,朝着依兰摆了摆手,又盯着风离卿身后的人看着不语。
风离卿微微抬手:“箫墨,随依兰姑娘下去吧。”
“多谢。”巽尧垂首低声答谢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