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城见舟樵一再追问,浅灰的眸子沉了分。“舟副官,我现还是这里的指挥官,请你服从命令。”
舟樵反射性立正,毫不犹豫的喊:“是长官!”
一切问题嗄然而止。
顾凛城看仰着头看树的女孩。“宴宴,过来。”
时宴听到这话,扭头看他。
阳光下,要解任的顾凛城,就像是脱去严肃、冷锐的盔甲,又恢复到在他家正式见面的情景。
像个矜贵且满赋深度的俊朗青年,带着运筹帷幄的沉稳与和熙。
顾凛城向她招手。
时宴犹豫下,抬腿过去。
顾凛城等她走到面前,一边解她身的披风一边问:“在想什么?”
时宴望着他似晨间薄雾的疏冷眸子,坦然讲:“我是在那颗树下决定追你的。”
那让她初识爱情面貌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可转眼,这个男人就成了她的合法伴侣,让人不由感叹世事的无常。
顾凛城听到她的话,动作微顿。
接着他平静的取下披风,看她精致的眉目,只说了声:“车。”
干涩沙哑的两字,似是说得非常艰难。
时宴很老实的,绕去副驾驶。
顾凛城目送她车,把披风给了舟樵。
他望着一起并肩战斗了几年的老战友,想了想还是讲:“新人是个自然进化的异能者,能和你们工作的更久。好好协助他。”
自然进化的异能者,确实要比他们这些注射X-1的要优越些。
能力可以培养,培养后能为帝国服务的更久,从投资回报来说是非常值得尝试的。
顾凛城最后那句好好协助新人,一个代表着自己的放手,一个也是为新人铺路,避免底下的人不服。
舟樵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强忍着哽咽,低吼的讲:“是长官!”
顾凛城点头,又看了下周围熟悉的风景,转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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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顾凛城大概也是想放松一下,没有启动飞行模式,走的地面马路。
翌城不像夏城那么繁华及先进,管制却比夏城更加严格,只有体制内的公职人员才可以走飞行道。
当然了,有规则,就有人破坏规则,很多车都是挂在一个公职人员名下,然后由家人或朋友以及出售等等的都有。
但总的来说,地面的景象,要比夏城更加热闹。
时宴在顾凛城跟着车一点点慢慢挪的时候,趴在窗户往外看。
阳光耀眼,风吹树叶,笛鸣的车声,还有欢声笑语的人声。
放眼望去,这城市繁荣而低调,比夏城更加朴实,少了几分急功近利的浮躁。
顾凛城看她映着阳光,白润温暖的脸和被风吹得飘扬的头发。“看什么?”
时宴瞧着后退的风景树。“……熟悉的香。”
说着仰头,看花坛中间高大的树。
顾凛城也滑下车窗。
风灌进车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清淡芬芳。
时宴回忆的讲:“和那天早一样。”
让人不由的放松下来。
好像她去夏城、去纪城、去雪城和宇城,都是黄粱一梦。现载着她的顾凛城,也只是她在翌城算不监护的监护人摆了。
顾凛城瞧了眼开着小白花的树。“是白兰花。”
时宴被他低悦的嗓音拉回神。“挺好闻的。”
“翌城的城花。”
“怪不得到哪都是它的香味。”
“你要喜欢,可以在家里种两颗。”
听到这话,时宴突然想起种在夏城家后园的小苗。
她一边给林月兰打电话,一边问:“我离开夏城多少天了?”
“八天。”
时宴看说得毫不犹豫的顾凛城,在林月兰接了电话就问:“林姐,后花园的小苗你浇水了吗?”
那是白暮种的幼株。
她回来后,关心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那些小苗。
不对,她在意的是,种那些小苗的人。
顾凛城眼眸微沉,看急着寻问的女孩,又看外边拥挤的车道。
有些燥意。
那边林兰月说她离开第三天,白暮博士就去照看了,让她不用担心。
时宴知道幼株安然无恙,也没马挂电话,打听的问:“他常去吗?有没有问起什么?”
“白暮博士昨天也有来过,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才走。问起什么……他只说让我别打扰他,其它没说什么了。夫人,你有什么需要让我转告他吗?”
“……没有。”
“夫人,你和顾少将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还不知道。”
“那您们要回来的话,提前告诉我声,我好早做准备。”
时宴应该下,挂了电话。
她把玩着薄薄的铝片,想白衣飘飘俊逸出尘的白暮和英俊绅士的祁州,这两个近乎完美的天才级科学家,最后谁会率先成功破译出X 病毒的密码,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顾凛城看想得入神的女孩,毫无情绪的问:“你是喜欢翌城还是夏城?”
翌城没有科学院,没有白暮。
时宴被他声音拉回来,看有点不太对劲的顾凛城。
她仔细的想了下这个问题。“不能两个都喜欢吗?”
“……单项选择。”
“这很难说。我在夏城呆的时间比较长,认识的人也比这里多。”
“选择一个。”
“那就翌城吧。”
顾凛城脸色稍好了些。“为什么?”
时宴挑眉瞧他。“顾少将,看来你真是闲了,居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对她的话,顾凛城没生气,反倒笑了下。
“我现在确实闲。”
“那我也不要跟你聊这种话题。”时宴在他拐弯的时候,指着一个方向讲:“去那边。我去蕴初的店里看看。”
顾凛城往她指的方向开。
在他变向转道时,右边一辆车忽然闯红灯的超速撞过来,贴着车尾把他们的车“拖”出了跑道。
是对方像翅膀的车后翼勾住了车身,又因对方的车速被拖行了好几十米。
后边还因为对方超速和拖拽,两辆车连着撞了四五辆车,强行把整条路给整瘫痪了。
军车里的顾凛城和时宴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淡定的好像不是他们出祸,不见一点慌张或惊吓。
撞人的车主也很淡定,桀骜不驯的青年脸,有着些微的不爽,大概是因为耽误了他时间吧。
倒是被无辜连累的人,一个个骂着人下车。
可当他们下车,一瞧漂亮的限量版的跑车,又看印着X 标志、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吊炸天的军车,顿时都不说话了。
他们全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肇事主自己主动出来解决事情。
莫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知道自己是闯红灯加超速,也仍一点不觉有错。
他先是看了下自己的爱车,才走到军车前,靠在车门敲了敲车顶。
“出来,别摆谱,你们这套对老子没用。”
得,听他这嚣张的话,仿佛他才是被撞的那个。
时宴看了眼顾凛城,两人便都打开车门下去。
下去的时候,他们都不由的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个刚结束危险和崎岖旅行的反派首领。
一个马就成为前特殊任务部的指挥官。
两人正愁不知道做什么,就有刺头挑衅到他们头来了?
这等好事,一定要认真仔细解决,不能马虎。
气焰嚣张,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看到车下来的两人,脸色顿时青了又红、红了又黑,精彩极了。
他张嘴瞧着他们,跟哑巴似的,吭不出半个屁来。
而那些被无辜伤及到的车主,以及被迫停下等待道路疏通的围观者,惊讶过后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这叫什么?
天道好轮回啊!
终于有人能把这些个有钱有势的败家子好好收拾下了。
因此出了车祸的现场,人越来越多,还很快引来记者。
一时间,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全是凑热闹的。
顾凛城下了车,先是看自己的车,再看开着亮眼黄限量跑车的青年。
“克莱尔是吗?”
平静和熙的问话,除去刻板印象的冷加成,简直像是单纯的闲聊,一时让人摸不准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德林·克莱尔看到他们慌了片刻后,很快恢复过来,揣着虚无的镇定点头。“顾、顾少将……”
顾凛城向旁边的女孩示意。“我夫人。”
德林·克莱尔看他身边的女孩,有点不太情愿。
但他虽是满脸高傲,还是被迫的低下头颅。“夫人好。”
顾凛城陈述的讲:“你吓着她了。”
时宴:?
围观的人:???
德林·克莱尔:……
顾凛城讲:“给她道歉。”
他这语气,仿佛是学生做错了事,他这个老师出面调解一样。
要换个人这么说,德林·克莱尔肯定甩都不甩,直接用钱用权把他打压到无话可说。
可说这话的人就是顾凛城!
他是特殊任务部的指挥官!
他冷无情的形象已深入民心,尤其是他异变后的凶狠形象,愈加让人瑟瑟发抖,半点不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德林·克莱尔挣扎半响,在顾凛城的气势下,还是很不情愿的跟时宴说了道歉。
顾凛城对他蚊子叫一样的道歉不满意。“大声点,没听到。”
“对不起!”
“有你这样鼻孔朝天的道歉吗?再说一遍。”
嘿,顾少将什么时候也会教人做人了?真是稀奇。
时宴饶有兴趣,看玩弄人的顾大指挥官,又看比夏思远还嚣张还傲气的青年,老实的充当受害者。
德林·克莱尔连着说了两遍道歉,忍耐早到了极限。
要不因为他是顾凛城,他早扔钱走人了,用得着跟他们在这里扯?还被这么多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越想越气,越气这脾气“蹭”的下就来了。
德林·克莱尔也不装了,仰着脑袋讲:“顾少将,我歉也道了,满不满意是你的事。另外撞到你车是我不对,现场所有人的车损和误工赔偿我全包了,包括顾少将你的。”
这口气,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对德林·克莱尔毫不客气的话,顾凛城棱角分明的冷峻脸不见情绪,连眼神都带着平和的淡漠。
顾凛城讲:“既然你承认,那就好办了。”
听到他的话,德林·克莱尔心里一跳。
他抢先的,气焰嚣张的讲:“顾少将,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也提醒你,你解任后就只是个普通公民,别忘记你现在站在哪里,受着谁的庇护!”
哟呵,这话还真不是一般的狂拽。
普通公民?再普通也能让他瞬间跪下叫爸爸。
至于受谁庇护?
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他这种少爷,而他最不该问的人就是顾凛城。
顾凛城是特殊任务部的指挥官,是守护帝国十三城免于危难的人,就算解任,也轮不到帝国任何一个人的指点。
围观的人听到青年的话,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些人大喊:
“你放屁,顾少将才不会被解任!”
“顾少将杀的丧尸比你吃的饭还多,没有人能代替他!”
“他为整个帝国出生入生,庇护着你吃喝玩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脸呢?”
“我们才不信网的话,顾少将就算异变,那也是好的丧尸。”
“就是就是,反正他们换谁我都不服!”
时宴看愤慨的群众,又看被青年指着鼻子骂的顾凛城,心想他该不会是想引起民愤,用舆论来改变他解任的事吧?
要是这样,她倒是可以尽情配合演出。
时宴看天飞过来的小型飞行器,和争相报道的记者,抱着刀靠车,坐等看戏。
顾凛城对青年的话没生气,只是浅灰淡漠的眸子稍冷。“既然你这么说,德林·克莱尔公民,现在我仍是特殊任务部的指挥官。你开车撞了我与我的夫人,并拒不道歉,态度极度无礼,现在我正式以危害公共安全罪与涉嫌袭击高级军官及国家重要政员罪,将你实施抓捕。”
听到这硬气的话,围观群众一度叫好。
“顾少将,快把他抓起来,好好打一顿,让他长点教训!”
“太可气了,连对顾少将都如此不尊重,再仍由发展下去,岂不是敢砸特殊任务部的门了?”
“是啊,翌城可是军事重地,他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敢在顾少将面前这么猖狂,一定是边有人,要好好查查才行!”
时宴听到顾凛城的话则扬眉,重新打量被骂个狗血淋头的青年。
不用查,他边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