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决世子也就算了,殿下你怎么也能如此冲动呢?”
“是啊,殿下要是跌着碰着了,重华宫问罪下来,我俩可怎么办?”
“殿下金贵之身,不为自己想想,也该想想我们这些底下侍奉的人。”
…
礼颜自从开了口,就像封不了口的话匣子,与礼德一起一唱一和,扰得晏和有些头疼。
抬手去揉,恰又揉乱刚打理好的发鬓,惹得礼颜瞪来一眼。
晏和乖了,识趣地坐直了,任由二人梳发,专心挨训。
好在醉盏楼试剑终以铸决世子醉到昏睡收尾,二人也终没有人闹出些什么乱子,当时在场的也都是醉盏楼和孚寒殿的人,不然这场闹剧,说好了试剑会友,点到为止,说难听了是宫廷私斗。
只是醉盏楼这一出,缕情台和凉绪殿的行程便推后了一日,连着两日寻访遗族,让本就不喜交际的晏和感到些疲惫了。
直到来到凉绪殿,这点子疲惫全都被抛到脑后。
修族太子颜绝人如其名,修眉翠羽,面色如玉,容颜绝伦,再无人可比。昨日见过的御宁、铸决二人长相本就上乘,也是九重天上有名的美人。即便是晏和本人,也当得起千秋绝色四字,只是晏和父君端灵上神生前不喜貌过于德之人,亦不喜巧言夸饰之人,后少有人再提。
但现下,晏和有些怀疑父君的教导了,或许貌美并不是没有用处的,只是大家都还没有貌美到可以兑现成好处的地步。眼前这位明显可以,即便如今魔族入侵九重天,众神战死,眼前的这位颜绝太子照样可以因为美貌独活下来。
晏和虽有千秋绝色之名,但须知神生漫长,便如晏和这般的姿色的,神界亦有好些个。颜绝这样的却是独一个。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晏和修行时曾听闻人间女子唱的一首俗曲,如今看来,只怕三界只有面前人可以当得此誉。
“…”
“…”
两人对坐,静默无言。
“殿下?”颜绝抬手添茶,递过茶杯。
“嗯?”晏和恍然回神,抬眼接过茶杯,看到那一盏碧色茶汤衬得颜绝的手更为骨节分明,白皙颀长,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感叹真好看啊真好看,三界芸芸,众生碌碌,到底是怎么孕育出这样一个天灵地秀的美人儿的呢?
“…”
“…”
“小殿下初入九重天,可是有难处?殿下尽可直言。”
面前人一袭青衫,行止亦如肃肃松下风,声音却是清朗从容,晏和有些醒魂了。
“听闻颜绝太子素来爱琴,晏和先前得了一把好琴,只是不通音律,惴惴握宝,却不得善用,如今送与凉绪殿,也算是有所托付了。”
候在一旁的礼德闻言,立马奉上琴盒。
礼颜却微微松了眉头:我的小殿下,您可终于想起正经事了。
颜绝抬眼,看琴盒却是遗音琴,虽也算是名贵,但也不至于天下无双的地步,倒是这琴名大有深意,颜绝不禁挑眉。
“殿下今日难道单单是来送琴的?再无其他同颜某要说了吗?”
晏和沉吟片刻,痛定思痛,开口道,“晏和如今处境虽大不如前,但也忝居孚寒殿,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晏和帮忙的,晏和必定义不容辞,赴汤蹈火。”
“晏和殿下果然是率性诚善。”原是思量着这位寒族小殿下是搬着同为遗族之后的名义寻求结盟或是庇护,没想到先给出了承诺,颜绝沉思片刻,似在演算些什么。
美人闭眼,长长睫羽附了下来,在玉色面容上留下深深浅浅一片,更为动人。
晏和却有些尴尬,美人睡觉固然观之怡然,但这是在逐客吗?
正待悄悄拎起裙摆,溜之大吉时,颜绝睁开了眼,一颗小珠如烟似地凝在了颜绝手掌,朝晏和递来,“这颗珠子虽不值钱,但或许可救小殿下一命。”
晏和接过那颗如玉的小珠,发觉这的确不是客套话,小珠内虽流转着些法术,却不复杂,这样的小神珠,用皎梦殿得来的一颗夜明珠便可换个一槲。
晏和抬眼看了一眼颜绝,只觉得他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些,顿时心生愧疚,怎么能用财物的价值几何来衡量礼物贵重与否呢?这可是美人儿送的东西,回殿必得拿神案供起来,小心收藏才是。
“小小饰物,并无所值,殿下日日佩戴着就是了。”颜绝抬眼看了神色认真的晏和一眼不禁失笑,说罢却又咳了一声。
“听闻修族一脉可算天命,知吉凶,太子殿下方才…”晏和有些反应过来,小心斟酌道。
“小殿下既已立下如此重诺,颜某自当有些回礼,小殿下无须挂心。”
怎么能不挂心?这是命啊!
等等?重诺?什么重诺,义不容辞赴汤蹈火什么的这不是场面话吗?
晏和沉默了,在美人面前,不仅输了样貌,也还输了品格。
这边颜绝已经在拨弄遗音,调琴弦试音了,晏和不敢多留,便寻了借口,灰溜溜地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