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铸决那日伤重垂危的模样,晏和心有戚戚,想来自己与铸决都是新近飞升,各方面实力应该也是半斤八两,铸决尚不能力敌穷奇,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把握,更何况惊风这一个掌事神官,自己白住了云泓园里那么久,总不能让云泓在饮宴完毕之后,回来发现家都没了吧。
其实虚怀园没不没也不是很重要,用灵力结界术凭空立起的园林,只要云泓还记得里面构造没了再建一座便是,主要还是这样会显得自己特别像是吃白饭的白眼狼,更何况自己刚刚还在跟明善夸耀吹嘘自己,晏和很是汗颜,觉得此番落败定是非常丢人。
却是时局不待人。
寒光一凛,伤玉出袖,晏和亦凌空飞起,细细思量。
眼前巨兽如刺毛发覆体,目光如炬,看到自己却并无进攻之意,只是一味想破这悬空咒。
找不到软肋就刺眼睛,晏和施念,空中盘旋寻找机会的伤玉立马直袭凶兽眼睛!
“铿!”
穷奇却是眼帘一闭,轻巧地挡了这一剑,转而才像是刚发现空中的晏和,正对着喷出一记火球。
瞬间冰墙乍起,水雾四散,火球消解。
冰后的晏和是真的很无语,既然这一个个灵兽都是刀枪不入,那自己这么多年学剑是为了什么呢?
铸决也是真的是很不容易,跟这么一个怪物斗了两年。
还好自己擅长的也不是剑术。
既然打不死,就先暂时困起来吧。
穷奇有翅膀能飞,拔地而起的冰墙术自然也不能奈它如何,好在晏和结界术传习自端灵,不能说学了十之八九,也能说是熟了七七八八。
凝神思定,伤玉再起,“铿铿锵锵”地击打着穷奇刺毛,穷奇虽是不畏刀锋,倒也烦得很,趁它回头吐火球,晏和抓住时机,施展冰凌术。
凭空乍起的千年玄冰覆住穷奇双眼,无法视物,穷奇更加狂躁,开始随地乱喷火球。
晏和紧接着一个术法,封上穷奇血口,层层玄冰千年难解,却是被穷奇喉口喷来的一阵阵火球冲撞中渐渐有消解之象。
尴了大尬,玄冰术是寒族一脉最为得意的术法,号称是玄冰不化,寒伤不愈,破解之道只能是让同为寒氏的族人收了术法,这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穷奇破解,晏和真有点不敢进寒族神祠了。
寒族的禁锢结界繁复精密,但起咒也需要时间,晏和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施术,加固冰封,再作打算。
这边两厢僵持,那边却是金光一闪。
“小殿下且退下,莫要污了衣裳,我与这孽畜的账定要亲自结算!”
金光剑阵如雨落下,来人气势汹汹,晏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便识相收术。
斩杀穷奇是铸决自请的,历时两年皆未有果,若是让下界游历的自己给降服了,铸决那边定然说不过去,晏和自己也怕树大招风,又惹得一身腥。
似是感觉到铸决的接近,原有萎靡之意的穷奇又是一阵低吼挣扎。
铸决的金光剑法也更凌厉,在穷奇背上留下道道斩痕。
向来不嫌事少的晏和泰然挥袖落地,准备找个好位置观战,才发现惊风与明善二人还被自己困在结界里,明善还好,惊风却是一脸幽怨望着自己。
糟糕!向来父君给自己常使的就是这种禁锢着圈内人的防御结界,看得多,自然也学得熟,方才一着急就使了这个,晏和赶忙收了禁制。
“小殿下!你怎么能一个人去跟穷奇斗法呢?您忘了您这趟下凡是干什么来的吗?历练心性啊历练心性啊,您本来就是因着灵力暴走难以自控才来这儿休养的,这还把我困在这儿,索性您没出事,这要是真有个什么万一,我家殿下还不把我炖了?您这可真是…”
“殿下您实在太冲动了,刚才那一火球…”
惊风向来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这次却连带着明善也哭哭啼啼的,两人一起便格外烦人。
晏和抬手,想要制住二人。
视线却瞟到临空对战的铸决身上,忍不住大惊——
铸决受伤一事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当日受伤惨重,重重纱布包扎之下,也没有仔细一处一处地看,方才瞥见铸决身手矫健,想来也是觉得大好了,却不想铸决的鼻子却被咬掉了一块,徒留一块血痂。
晏和神色一凛,自来神躯金贵,无物可补,这两年来重华宫、归续阁、虚怀园,多少灵丹妙药,神草圣果都往自己这边送,纵然如此,当年飞升时肩膀处受的雷伤还时不时作痛,同样半年前背上的三道鞭伤也才只是驱了寒气,血痕犹存。
神生漫长,以百年计,铸决这一战还少了一块肉,却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好了。
伤痕固然是征战杀伐的荣耀,但也是如云汲这般藏在衣下的,虽说穷奇向来只咬忠诚之人的鼻子,对铸决以后回天复命也是有所裨益,但铸决这样…说实话,远远看去鼻上血黑一块,不像当日折桂冠秋的新晋上神,却像一只狗妖,实在有碍观瞻。
铸决此人,原也是九重天榜上有名的美男子,美人破相更令人心痛,晏和不由得叹息。
出神半晌,回头却发现旁边二人还在叽叽喳喳,晏和无语地打断:“这两日,你们不让我出门就是为了此事?”
惊风、明善二人瞬时哑口。
晏和气极!怒视二人:是不是当病弱无辜的失忆公主太久,大家都忘了自己还是上神啊!
理亏的惊风、明善二人转头认真看新晋上神大战凶兽穷奇。
晏和:“…”
说起来,铸决的剑法却是在自己之上,方才伤玉刺了几击,连点伤痕都没留下,但此番铸决上场,刀光阵阵之下,眼口被封的穷奇身上已经见血,却又看不清来人,喷不出火球,只能狂乱咆哮着。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寒族重术,剑招说到底也是行术的工具,用剑破肉,再注入寒气,自然威力强大,但晏和的问题在于根本破不了穷奇的皮,也无从施展剑术,因而最多也只能是将穷奇困住。
但铸决持的那段金刃重剑,气势浩大,贵重不凡,纵然已经断裂,运招之间家纹灵气也是流转不息,若比剑招的话,自己定然是输,晏和细细打量铸决出招剑势,心中思绪纷扰缠绕。
明善:“嗯…世子这是不是有点?嗯…”
惊风:“…胜之不武?”
晏和:“…我觉得挺好的?”
说完忽又觉得情况不对,眼见着穷奇气息变弱,铸决赢面已大,但他的剑阵却越来越没有章法可言,且气息狂乱,大有走火入魔之相,晏和握剑上前一步,想去制住铸决。
铸决却是反应快速,扔下一道剑光,砸在晏和身前,瞬间碎砖溅起,扬起尘烟片片:
“小殿下莫要多管闲事!”
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