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微生迟误服纵魄散时,是在与自己对战过程中逐渐清醒的,而九重天醒转的自己听丹棱说也是云汲与自己对招,才让自己耗力昏厥的,因而也就以为微生迟来陪铸决练练手也好。
想来铸决身上有幻族秘香,又兼之是九神遗族,微生迟应不会太过分,左右还有自己在。
却不想,铸决此番发狂会如此严重。
竟是要自己毁了自己。
是铸决执念太深,还是此香非彼香?
晏和眼神幽幽,却未等靠近铸决身后,又是一道金火雷光劈在脚下。这下子残破的悬空咒是碎了个彻底,园内浑厚灵气向四处流去,虚怀园里的景物也随风消散。
晏和汗颜,自觉对不起云泓,却又很快发现情况不对劲——纵然是守护结界破散,灵力也不会外流,只是失了保护而已,眼前灵草枯竭的景象倒像是用了结界聚灵才有的结果。
思绪百转,赤青镇外那一幕幕暑热沸天,百兽枯骸的场景浮上眼帘。
却又是一道雷火劈向自己,踉跄着躲过,才觉衣袂被火燎了一块黑。
“噗——”对面微生迟嗤笑了一声,摇摇头。
晏和无语,微生迟此人,睚眦必报,忒是记仇。
兄妹二人,一个黑袍,一个白裳,一人断了衣袖,一人黑了衣袂,一同对着中间这个狂暴嘶吼的金光上神对峙观望,实在都没好到哪里去。
四面冰墙拔地而起,汇成一座冰笼,晏和翻身再次躲过铸决金雷,先出了手,不管如何,当下最重要的是要困住铸决。
被困后的铸决更加恼怒,又接连燃魂使剑。
三道火光之后,冰墙摇摇欲坠。
又是三百年寿数,虽然烧得不是自己的命,但铸决如此不惜命,晏和也很觉肉疼。
回看微生迟,负手微笑,似是不欲再出手。
晏和正欲开口向微生迟问询,却觉鸦黑色身影渐渐消退,流散在空中。
不是吧?不是吧!不过是坑了你一把,让你陪他过过招,练练手,这就生气了吗?
晏和汗颜,觉得几月不见,微生迟此人越发的小心眼。
再次施术加固冰墙,晏和飞身落下察看铸决情况。
冰笼内的男子赤目血泪,乱发披面,血污满身,口中仍呢喃着“杀、杀、杀…”一类的词,但也逐渐有了气息虚弱之相。
既已受困于冰笼,那问题不大了,进一步催动灵力,冰封铸决就可。
只是…
恐怕重伤折寿的铸决的身体受不住玄冰寒气。
念力催动,两把伤玉一起出袖,围绕着冰笼,在地面画出繁复符文。
好歹同为九神遗族,不想铸决经历了这番浮沉,错也原不在他,还是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迷睡符完成在即,晏和却觉有神族气息接近,猛然抬头一看发现云端有闷雷作响,号角哀鸣,竟是有天兵到来!
晏和不禁松口气,心想自己真是错怪表哥了,表哥实在太体贴,太温柔,太细致,也太为自己着想,不然让天族的人看见自己和一代魔神还是灭族仇家一同降服上神,就算惊风等人能帮自己解释,也怪尴尬的。
转而又觉心头一惊。
此番下凡走的是灵力失控,历练心性的名头,若是当着众多天兵神将的面前,制下发狂的铸决,那自己这病是想不痊愈也难了,况且,临行前天帝又赐下锁灵珠,铸决与幻族牵扯…
思绪纷繁,眼前符纹已画好,晏和却是停下了灵力输入,微微松开了冰墙禁制。
严丝合缝的冰墙一有裂隙,狂怒的铸决立马挥剑而出,晏和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出手,铸决已欺身上前,反应还算敏捷的晏和一把冻住铸决的佩剑,铸决却是直接弃下了厚重断剑,伸手掐向晏和喉咙。
来得正好!晏和眼前一亮,及时用双手护住脖颈,也不躲闪,直接将命脉送了过去。
“小殿下!”惊风一阵失色,拔剑上前。
刀光剑影阵阵,铸决却是视若无睹,硬硬受下,血肉绽开在身却似乎并不觉痛,反而高抬制住晏和的右手,一边加重手力,一边狰狞狂笑。
双脚一凌空,脖颈传来沉重压迫,窒息感加重,勉力挣扎,试图控制着自己受力力道的晏和暗暗叫苦,果然还是小看了天生神力的铸决,只求天兵来的快些,不枉费自己以身犯险。
忽有缚兽金网覆下。
倒钩如刺,网下似有禁制法咒一类的东西,铸决瞬时有所分心,掐晏和脖颈的手也略略松开。
晏和抓住机会,顿时挣脱,却是无力伏在地上喘息。
真的,苦肉计什么的,真的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不知道是被掐脖子后的生理反应,还是因为实在太委屈了。
韬光养晦也不是这么韬的光啊,此间事了,自己一定要回寒山好好将养将养。
忽的两双银靴落入眼帘。
“阿和?”
“阿和!”
晏和无力抬头,却发现来人竟是云泓、云汲两位殿下,两人皆着一式一样金蟒礼服,想是直接从重华宫下了界,还未来得及换衣。
试图张口,但更觉喉咙嘶哑,晏和忍不住在心中再次流泪,早说是熟人,我也不必费这力气演的这一出。
“没事吧?”
“没事吧?”
云泓、云汲翩翩落地,再次同时出声询问,又非常有默契地互瞪一眼。
晏和无语摇头,顿觉方才的一幕苦肉计还是有必要演的,一来云泓、云汲这两方阵营自己如今是哪边都不曾选择,二人或许会对自己客气些,但未必会替自己瞒报,为着凤簪权位而来的情谊也终将结束于权位之争;二来,晏和望了望二人身后整装待发的天兵,况且,来的也并非只有这二人。
财大气粗的云泓低头翻找起丹药,灵力充沛的云汲则是施术输了些许灵力。
乖乖受了眼前两人递过来的灵药和神力,面色苍白的晏和略有和缓,但面对两人同时向自己伸来的手,晏和哪个也不敢去接,索性就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反正伤的是喉咙,又不是腿,不至于起不来,没必要演得太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