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看着吴宗鳞的脑袋僵在那里,伸出手拿着茶缸又喝水。
“没有错,石头上确实有字,而且还是一行字,此石至金刚墙前皮十六丈深三丈五尺。”
沈明说,“这完全就是路标啊。”
苏亦点头,“确实如此,这块小石碑,后来也被称为打开地宫的钥匙,这个发现对整个发掘队的气势有这极大的鼓舞,因为,方向有了,谜团解开了。乐得参与发掘的功村民都自动给小石碑做一个木套,把它保护起来,甚至,还有村民头头给它上香跪拜了。”
“这就完了?皇帝老儿,没有召唤他的阴兵阴将跟挖墓的考古队拼命啊?”旁边有人问。
苏亦笑,“确实从挖出来这个小石碑以后,就没有灵异的时间发生了。所以也挺神奇的。”
“没意思,没意思,这故事没意思。”有人嘟囔,这故事不好听,不传奇。
没有想到门房秦大爷,却瞪着说话的家伙,“你这个文盲,懂个屁,既然考古队的工作人员能够挖出来小石碑,那就说明阳间有高人,已经战胜了阴兵阴将,不然,怎么挖出来小石碑啊。”
众人恍然。
苏亦听着,也觉得莫名的有道理。
所以他望着秦大爷,“要不,我继续。”
秦大爷眯着眼,笑起来,黝黑的脸颊上皱纹紧巴巴的,宛如干枯的树皮,“你这娃子说嘛,我都知道你是有大学问的。”
说着,他又望向周边的前来听故事的人呃,“你们这帮文盲,这娃子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听说那是研究生什么的,我可是听杨队长说,研究生差不多就相当于以前的举人老爷了。比当年在私塾里教我们的童生秀才老爷还有厉害,有这样一个举人老爷给你们讲课,你们还嫌故事难听,活该你们这帮家伙考不上大学。”
祖庙博物馆是一个事业单位,隶属佛山文物局。
其中就有不少工作人员是从下面的知青点以招工的名义返回城市的。
这些返程的青年,大部分都是考不上大学的知青。
被秦大爷这一通数落。
脸皮薄的家伙,转身就离开。
当然,大部分还是选择留下了。
留下来的,也都被杨式挺出言安慰了。
让大家稍安勿躁,如果喜欢考古发掘的话,可以听听。
还鼓励他们继续报考大学,未来有机会了可以选择历史专业或者考古专业,毕竟都是在博物馆工作的年轻人,已经比同龄人更早的接触考古发掘了。
如果报考考古专业是有优势的。
他跟秦大爷俩人配合起来,先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让原本躁动的年轻人都安静下来。
苏亦见状,适时说,“接下来说的,可能有些无聊,比较偏向于专业考古发掘,所以希望大家有个心里准备。”
他这话是对围观的青年说的。
至于杨式挺等人,则不需要担心,大家都是从业人士,干的就是这活。
话题回到刚才的小石碑。
“这块小石碑,也是一件重要的文物,如果诸位有时间去定陵博物馆的话,应该是会见到的,也是定陵发掘以来第一个出土的文物,还有纪念意义。”
金刚墙是地宫的防护墙,在场的,除了看热闹的祖庙工作人员以及门房秦大爷,还有白槿仨人外。
其他人都是专业考古从业人士。
大家都知道金刚墙有什么作用。
金刚墙后面肯定就是地宫,一旦找到了金刚墙,就等于是找到了地宫。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小石碑的记载准备,定陵的建造者并没有给后人开玩笑。
在皇陵之中的标注的信息,应该是准确的。
这种庄重的场合,任何文字信息都是弥足珍贵的。
小石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往下挖16丈,深3丈5尺,就是金刚墙了。
“这个发现,让工作队的工作进度大大的加快了,因为发掘委员会开始投入大型设备的使用了,直接从政府方面租用来一台卷扬机,用了吊土,不仅如此,还安装上铁轨用小矿车移土,有了这些设备的投入,发掘进度就大大的加快,这一切都是为了强时间,都是为了能够在合适的气候时段完整发掘。”
“因为四五月份,气候适宜,不冷不热,湿度合适,这样一来,对出土文物的整理、修复、保护等工作都非常有利,从这点来说,考古队选择的发掘时间是非常合适的,与此同时,市政府方面也来人了,文调组主任,也就是发掘队长赵其昌的听头上司也亲历工地,协助工作队的工作并着手筹备建立定陵博物馆。”
“这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从这一点来说,定陵博物馆的建立跟定陵的发掘是同步进行的,相比较之下,咱们河宕遗址在这个方面就滞后了很多。”
说到这里,就有人问,“建立博物馆有那么重要吗?”
提问者是一个刚从知青点回来的青年。
瞬间,也在围在人群听故事祖庙博物馆领导,脸就黑起来了。
这不是从根子上否定他们的工作嘛。
苏亦笑了,“当然重要,别人就算了,你们都是祖庙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如果都质疑这一点的话,就不合适了。”
“考古是基础。考古遗址是考古遗址博物馆展示的主题,而考古遗址博物馆是考古遗址的宣传窗口。为了更好地将考古遗址传播给公众,考古工作者应该打破壁垒,不能为考古而考古,这个考古也要传播提供便利,毕竟考古并不只是咱们考古圈子的考古,也是全国人们的考古。”
生怕提问者,还不太明白,苏亦继续解释,“从业这位考古人要在工作过程中有意识去传播我们的成果,而怎么传播呢?考古遗址博物馆无疑是最合适的方式,而我们这些考古人,这要从田野考古、发掘报告、科学研究三个方面为了考古遗址博物馆提供支撑。”
七八十年,考古人的公众考古意识极为薄弱,发掘的成果都懒得去对大众宣传。
完全就是在考古圈子流行,而疏忽给媒体跟公众去做科普工作。
弄到最后,直到后世,世人都以为考古人是就是官方盗墓者。
甚至,因为以讹传讹的曹操七十二疑冢,公众竟然不相信当年发掘的安阳高陵是曹操墓。
到了最后,官方发布了各种出土证据,全方位展示发掘过程以及成果,公众还在质疑。
这个时间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好不荒唐。
然而,它就真实发生了。
为什么发生了?
归根结底还是考古人简单粗暴的工作作风有关。
田野发掘、提交报告、学术研究,完事。
公众宣传这一刻,直接忽略了。
当然,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各种因素。
有客观的,有主观的。
客观的时代因素,苏亦无法去改变,但考古人的主观因素,他确实可以去改变的。
比如推动建立广东陶都博物馆的建立就是他的一个尝试。
讲什么定陵发掘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
不然,好端端的讲啥定陵发掘。
他又不是说书人。
又不需要写盗墓笔记。
但故事还是要讲的。
“正当工作队按小石碑所指方向铆足干劲,一路挖掘时,新的难题又产生了。”
“啥难题啊?不会真有鬼吗?”
这话不用想都知道是秦大爷问的了。
果然人如其名。
苏亦摇头笑,“不是,是隧道中断了。”
“啥隧道中断了?”
“是的,也就是说,隧道挖着挖着,没了。”
“那咋办啊?”
众人也都被苏亦给勾起好奇心。
然而,他给出的答案,总是让人无语。
“当然,是继续挖了。”
噗!
正在喝水的沈明,都直接喷了。
连连咳嗽之后,望着苏亦,“你这家伙,就知道吊大家胃口。”
好在,苏亦的答案,也不是那么无聊,“是继续挖没有错,但又重新开一条探沟,不过还是按照小石碑所指的方向挖的。第三条探沟发掘下去,很快,就发现两道东西走向的石墙。两墙南北相隔8米,而且还是用花斑石条砌成,由1层至17层向西斜下,全长40米,隧道的等级也开始提升了,从砖隧道变成了石隧道。”
“石隧道都找到了,应该距离地宫不远了吧?”
是佛山馆的陈志杰问的。
他话不多,但专业水平还是有的。
“是的。”
苏亦给出肯定的回答。
“到了石隧道尽头,出现了一道横贯南北由明砖砌起的大墙。墙高88米,厚16米,厚厚的墙基由4层石条铺就,石基上方用56层城砖和灰浆砌成,顶端有黄色琉璃瓦檐,这就是小石碑、小石碣所记载的金刚墙。”
“金刚墙的中央是一个圭形的砖砌的门券,上窄下宽,由于陵道填土多年的侧压力,它凹进去约两厘米多。圭形门券上的砌砖没有用灰浆,是干垒起的,这对发掘人员拆墙提供了便利。”
“可以断定,进入圭形门券,里面就是埋葬帝后的地宫了。”
“折腾那么久,终于找到入口了,不容易啊。”
有人感慨。
苏亦点头,“差不过一年的时间,从1956年5月17日工作队在定陵挖下第一锹土,到1957年5月19日找到金刚墙的封口,正好是一周年。”
“金刚墙的发现立即在文化界引起轰动,大批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学者及政界要人纷纷赶到定陵一睹金刚墙的真容。”
沈明说,“看来,大家都对地宫充满好奇啊。”
“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是人类的共性,不仅仅是我们考古人,我们考古人需要做的就是讲未知变成已经呈现给世人。”
这话是杨式挺说的。
在场也只有他最有这个资格。
“其实,不止社会各界的人士赶到定陵参观金刚墙,媒体记者也闻讯赶来,记者一来,长陵发掘委员会做出反应了。”
“啥反应?”
“除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在定陵现场拍摄外,其他新闻单位的采访一律谢绝。受到特别关照的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也懂得把握时机,直接派人跟队要拍摄打开地宫的独家镜头,这些都是珍贵的史料,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应该是会公布于众的。”
“真的假的?”沈明问。
“应该不假。”苏亦说。
“这些画面,我们真的可以电影里面看到吗?”白槿忍不住发问。
对于这一幕,这个姑娘充满了期待。
“会的!”苏亦说。
这一刻,他的眸子明亮如星,在下午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前世,仰视确实有定陵发掘的相关纪录片播放,苏亦也不止一次看过。
其中,就包含工作队在拆卸金刚墙墙砖的画面。
当时,发掘工作人员身穿土灰色的工装,带头藤条编制的矿工帽,要是不了解情况的话,还以为他们是在挖矿而非考古发掘。
“真想早日看到这一幕,好想去定陵看一看。”周雅琴幻想着说。
“地宫就在眼前,可以说全国文化界上下都在期待着它的打开,然而,如何打开,对于考古队的众人来说,也是一大难题。”
“还有啥难题啊?直接拆砖墙进入里面不就行了吗?”有人说。
“你小子懂啥,进入陵墓地宫之前,不是应该要烧香跪拜,然后再烧跟蜡烛吗?不然,就是对沉睡的先人的不敬,会出事的。”
秦大爷瞪了一眼说话的青年,老神在在的说。
苏亦哑然失笑,七十年代鬼吹灯啊。
“秦大爷说的没错,地宫深幽莫测,谁也不知道墙壁的背后有什么机关暗器在等着大家。因为,在发掘到金刚墙以后,工作队里面就传言纷飞,裕陵村的村民跟发掘队的工人,都在相传陵内有飞刀、暗箭、毒气、陷井这些机关暗器,只要有人进入其中,必死无疑。如果仅仅如此,还不是最让人紧张的,最让人紧张的是。”
“地宫有鬼?”
秦大爷总是在关键时刻,发挥着他的冷幽默。
“老秦头别闹,听人家举人老爷爷好好说故事,你整天就把鬼挂在嘴边,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你不知道啊。”
秦大爷说,“你们懂什么,这鬼啊,是建国以前的,是明朝的。”
噗嗤!
“听秦大爷这么说,应该是一位陈年老鬼了。”
苏亦笑,“还别说,这一回秦大爷猜对了,在金刚墙发现10天之后,一个身穿破衣、头戴苇笠的老头,悄悄地出现在工地一角,逢人就说。”
“说啥了?真有鬼?”
这个时候,众人也不淡定了。
苏亦说,“老头说,我家藏有祖传陵谱,上面清楚地写着这定陵地宫里有一条小河,上面飘着一只小船,要想见到万历皇帝的棺椁,必须踏舟而过,有一万丈深沟,沟底铺满铁刺,上面铺一条翻板,要想渡船过河、踏板越沟,必须是生辰八字相符者才能成功,不然必得丧命。”
“唬人的吧。”
有人不信。
秦大爷是信的,“我就说嘛,必须要命硬的人,才可以挖皇陵,你们还不信呢,现在信了吧。”
这些传闻,不仅秦大爷信,很多人都信。
这些传闻也是有根据的,民间的传闻、野史的记载、神秘的老者构成了一个个谜团,对发掘人员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小苏说的这些还是有根据的,并非唬人,很多墓葬为了防止盗墓者盗墓,是会涉及一些必要的机关的,而且,墓葬年代久远,里面会产生非常多的有毒气体,在进入之前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的,不能轻易下墓。”
有了杨式挺的解释,众人不在质疑。
大家开始好奇,发掘队会做什么样的应对。
“这些传闻,有人信有人不信,发掘委员会的领导,认为陷井、暗器的说法,可信度不高,理由是定陵建成已300多年,即使有这些防护设施,也早失灵了。至于说陵墓里预先就放有毒气,那是夸大的传说,因为当时还不可能掌握化学的毒气。但地宫里的防腐等材料肯定不会少,光凭这大陵300多年的历史,里面的气体对人体多少会有些毒害。”
“所以,为而稳定军心,发掘委员会的领导也开始亲临现场,除了夏鼐先生,郭先生,吴含、邓拓、文化局局长郑振铎先后来到发掘现场并告诫工作队员宁肯信其有,不要信其无,要做好妥善准备,以保证人身与文物的绝对安全。”
“看来,领导还是关心大家的安全的嘛。”
“领导也不想出麻烦啊,毕竟之前的麻烦够多了。”
“领导当然是从大局出发。”
众人讨论。
沈明、吴宗鳞还有曹子均等人也都加入讨论之中。
等他们讨论完毕。
苏亦说,“郭先生是学医出身,他还特意提醒大家说,古墓有尸毒,你们千万注意。所以为具体防范进人地宫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危险情况,发掘委员会为工作队配备了防毒面具、马灯、矿井安全帽、胶皮手套、福尔马林等。并接受了中央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影师的意见,为躲过探沟内极不均匀的阳光,将打开金刚墙的时间选在晚上。从这个方面来说,工作队对定陵的发掘工作,还是讲究科学的,完全都是按照考古流程来进行的,并没有鲁莽行事。”
接下来金刚墙的拆除过程,苏亦加快速度。
“金刚墙的拆除工作开始了。发掘人员都带上防毒面具,两名工作队员提着马灯顺梯子爬到圭形券门顶端,开始往外抽第一块重达48斤的墙砖,由于砖没有用灰浆砌筑,故抽动并不费太大劲。不过这一抽,确实让众人心慌不已。”
“都担心金刚墙后面的机关暗器吧。”沈明说。
苏亦点头,“大家猜测,有机关暗器的可能性大不大。”
“一半一半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
“就是任何事情无非两种结果。”
“我相信科学,相信专家,应该没有的。”
苏亦望向白槿,“你呢?”
这姑娘却反问,“苏队长认为呢?”
苏亦笑,“我都知道答案了,如何认为就不重要了。”
“我猜测应该没有吧。”白槿说。
“哎呀,小白,你这么笃定?”
众人侧目。
沈明第一个发问。
周雅琴也问,“小白,你怎么知道没有机关暗器啊。”
白槿笑,“猜的啊,不过我不是猜测定陵的结构,我是猜测苏队长的心思,按照他的习惯,凡是刻意问出来的问题,答案都往往都出人意料。”
“哈哈哈哈!”
沈明望着苏亦大笑,“你这个家伙套路被识破了吧。”
苏亦笑,“小白是对的。”
这姑娘确实聪明,小心思还挺多的,却不让人讨厌,至少现在还没有那么让人厌恶。
“砖抽出来了,里面并没有暗箭、乱石之类射出,只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从洞口蹿出来,直蹿了好久。待洞里的气味排完后,大家又继续拆门券,拆到第15层时,洞口已有两米多高了,这时夏鼐先生宣布停止抽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让人拆除了呢,出事了?不会真有鬼吧?”
秦大爷的话,慢悠悠的问出来。
苏亦说,“暂时还没发现鬼,不过夏鼐先生让大家停止拆除砖墙,是为了让洞里的有害气体彻底排出。”
说着,苏亦解释,“夏鼐先生早年在伦敦大学留学的时候,学的就是埃及考古学,还曾经去过埃及,很清楚埃及金字塔的发掘的过程,知道帝陵的气体蕴含剧毒。”
“因为有夏鼐的决定,发掘人员并没有立即进洞,凉了一天。为慎重起见,进洞之前,白万玉白老还一民工到昭陵村买来一条狗,想把它放进去试试,看有没有暗箭、陷井、毒气之类,结果还是没放成。”
“为啥啊?”
众人疑惑。
苏亦这时也没继续吊大家胃口了,“队长赵其昌说,狗进去了反而会把里面的东西刨坏。白老一想,也对,不放够放鸡总行了吧?于是,白老又让队员去买来一只大公鸡。结果,刚爬上竹梯从洞口把它扔下去,结果,里面黑,洞外亮,大公鸡又从洞口飞了出来。”
噗嗤!
白槿跟周雅琴俩女都笑了。
沈明说,“这完全就是鸡飞狗跳啊。”
苏亦也笑了,“无奈,赵其昌、白万玉两位队长决定让一个队友先进去。这名队员叫庞中威。”
“怎么就突然选中了这位了?”
众人好奇。
“因为他比较瘦。”
“啥?瘦也有错?”
苏亦笑,“瘦子动作矫健,身形容易钻洞。”
所以考古队稍微瘦小的队友都很“瘦”欢迎。
这是真事。
“这哥们也挺倒霉的。”吴宗鳞说。
“咱们考古人是要讲究奉献精神的,所以,不要这样说自己的前辈。”
杨式挺说。
队友这个说法,大家还是认同的。
吴宗鳞也认同。
他只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杨老师,我错了。”
杨式挺宽慰他,“没事,你还不算入门,不过敬畏之心是要有的。”
等吴宗鳞接受完杨式挺的教诲,苏亦继续说,“于是,庞中威全副武装,戴好防毒面具,提着马灯,从拆开的洞口下去了。为了防止意外,白老还将一根长绳的绑在庞的腰上,另一头由洞口的人攥着。这种办法,下矿井的时候经常用,但也很实用,庞下去后,用马灯照路,马灯在洞里亮度不行,他只能用电筒照。结果,他刚跳下去,脚下就发出噗噗的声音。”
“踩到啥了?尸体?”秦大爷又出镜了。
吓!
尸体都出来了。
这就有点吓人了。
“说不定是呢。”
这个时候,专业捧哏杨少详也出场了。
有了这俩营造气氛的高手。
苏亦都不需要说啥了。
他只需要顺着讲,“不是尸体,庞中威顺电光一看,只见石板路面上铺着不少腐木板、绳索之类。不过这个时候,庞中威也吓坏了,双腿都发软,他继续朝前走,结果啥意外都没有发生,没有飞刀暗箭,也无陷阱毒气,于是他就拿着手电筒朝着洞外发信号,闪了闪几下,这是事先说话的信号,没事就按。见到信号灯亮起,夏鼐先生就带着队员们戴上防毒面具下到洞里去了。不过紧跟在庞中戴后面的并不是夏鼐先生,而是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他要全程拍摄,所以他成了第二个下洞的人员。”
于是,地宫的场景就被拍摄进入他的镜头之中。
这是一个呈长方形的墓道券,队员们在偌大个基道里摸索前行,脚下的噗噗声更响。这种声音在矿大的地宫过道之中发出闷响,沉闷之声,给这个幽暗的神秘地宫增加更加惊悚的音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队员之中,突然有人不约而同地喊道。”
“石头上有字?”
这个时候,依旧是吴宗鳞说的。
这家伙还是挺执着的。
比他更加执着的还有秦大爷。
他说,“应该是里面有鬼吧。”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不再害怕了。
因为,谁都知道秦大爷比谁都不靠谱。
苏亦却忍俊不禁,“他们喊道,地宫门,因为顺着手电筒的灯光直射过去,只见两扇洁白如玉的巨大石门突兀而现,高高地矗立在人们面前。为了,这一刻,工作队整整发掘了一整年。”
地宫的入口终于找到了。
发掘队也顺利进入了地宫。
剩下需要讲的东西就乏善可陈了。
无非就是发掘、整理、修复,还有建设定陵博物馆。
后面的经过,故事性就没有那么强,更加偏向专业性。
所以等苏亦讲到最后,讲到地宫里面文物的整理,还有棺椁以及清理出尸体的这些过程的时候,就涉及到不少专业的词汇。
非专人认识,都听得昏昏欲睡。
索然无味。
所以,到了晚上开饭,门房秦大爷离开的时候,嘴上还喃喃自语,“怎么就没有鬼!”
望着老头离开的时候孤独背影,不知道怎么的,苏亦突然觉得后背脊梁骨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