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2章 通史陈列我知道的不多(1 / 1)莫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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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的讲解还在继续。

他只教大家怎么看展,却不教大家如何欣赏文物的美感。

这个东西一步步来,急不得。

整个历史博物馆就只有一个《中国通史陈列》,那么这个东西应该怎么讲述呢?

也很简单。

就是讲述它的历史背景。

中国通史陈列有啥历史背景?

有的。

1958年8月,北戴河会议决定在天安门广场东侧建立两馆大楼,邓拓担任历博建馆组长,恰好,他又是历史学家,因此《中国通史陈列》便由他挂帅,它是跟两馆大楼同步进行的。

跟之前在祖庙工作站跟白槿他们一帮中大历史系的学生讲解通史陈列知识一样,苏亦并没有一来就开始讲解陈列部分,而是从陈列设计这个点切入。

当时,通史陈列的设计工作分为四个设计组,原始组、奴隶组、封前组、封后组。

说到这里,苏亦提问,“大家知道封前组跟封后组是怎么区分历史朝代的吗?”

大家直接摇头。

苏亦笑,“你们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陈列的封前跟封后两组,并不是按照史学上对封建社会分期的论述来划分,而只是根据中国历史博物馆的陈列实际,由于历史博物馆陈列大厅分上下两层,《中国通史陈列》的原始南北朝部分在一层,从隋唐开始就上二层展厅了。所以,分组是从便于工作出发,与学术观点无关。因为,《中国通史陈列》也没有把隋唐作为封建社会后期处理。通史陈列是分段设计的,而《中国通史陈列》是一个整体,所以设有总体组,统贯全局,由邓组长直接负责。”

说完,苏亦强调,“记住这一点,待会观展的时候,千万别弄混了。一楼的展厅,到南北朝部分就结束了,隋唐以后都在二楼。”

史学上对封建社会分期,怎么分?苏亦就不赘述了,在俞先生的战国秦汉考古课堂上就有明确的说明。

而且,中国通史陈列是按照郭沫若总编的《中国史稿》为范本的,也遵从了里面战国封建论观点,因此,封建社会就是从战国开始的。

这部分,苏亦不需要特意讲解,因为,北大的学生都了解。至于外围的观众,理不理解,苏亦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刚才的讲解也听清楚的,认真听都能够听得懂。

接下来,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部分了。

“我之前跟大家说过,要记住一个新的知识点,有条件的话,就从人切入,实在没有条件的话,就从物切入。那么咱们就先从人切入中国通史陈列设计部分,如何?”

“好!”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

北大考古专业的学生都熟悉苏亦的讲课风格,每每讲述一个新的知识点,都喜欢从人物切入。

也是他们最爱听的部分。

“当时参加陈列设计工作的,除了本馆的业务人员外,还有不少从外单位抽派来的支援人员,有二三十人之多,都是知名的专家、教授和青年业务骨干。知名专家有商承祚、邓广铭、阎文儒、贾兰坡、郭宝钧、安志敏、苏秉琦、王毓铨;年青的有王守义、杨讷、吴荣曾等诸位先生;还有杨伯达先生,他当时在美术总体组。”

苏亦说完,问了跟之前祖庙工作站的时候,一样的问题,“大家知道当时原始组的负责人是哪位先生吗?”

他想知道,中大学生不知道的知识点北大的学生知不知道?

显然,大家是知道的。

他的刚问完,就有人抢答了。

“应该是贾兰坡先生!”

这个答案不难。

国内研究旧石器时代考古的,就两位大牛。除了裴文中先生之外,就是贾兰坡先生。

裴老不在,必须是贾兰坡先生。

苏亦继续问,“那么奴隶组呢?”

“郭宝钧先生!”

又被他们说对了。

苏亦曾经在严文明先生的课堂上,跟大家讲过殷墟发掘,重点提及郭宝钧先生。

而北大,在邹恒先生之前,就是郭宝钧先生讲授《商周考古学》这门课程,算是当时国内商周考古第一人了,有他在,他不当组长谁当?

“那么封前组呢?”

这个问题,大家有些迟疑了,没有继续抢答。

不过还是有学生猜对了。

“应该是苏秉琦先生吧?”

苏亦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苏秉琦先生,不用怀疑。”

苏秉琦先生早年间挖掘斗鸡台墓地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周秦文化,到了后来,担任北大考古教研室主任以后,才讲授秦汉考古,但,苏秉琦先生晚年还是把重点放在新石器考古方面。

如果说封前组大家都还有些迟疑的话,封后组大家都真不知道了。

都纷纷摇头。

苏亦引导,“再猜一猜嘛,也是咱们北大的师长。”

“邓广铭先生?”

苏亦摇头。

“难不成是翦老?”

苏亦继续摇头,“翦老级别太高,不合适。”

这一下子,没人猜测出来了。

苏亦公布答案,“是阎文儒先生。”

众人恍然,却不太熟悉。

苏亦解释,“阎先生,这些年先生不幸因患颈、脊椎骨质增生症,不合适再回到讲台了。而且,他的病情引发发右手书写功能丧失。今年先生已66岁了。去年先生为继续写作开始练习左手写字,结果仅仅过了一年,也就是今年,竟然书写自如。先生之锲而不舍的精神和毅力,令人感佩。”

苏亦都忘了自己有没有在课堂上跟大家提及过阎文儒先生了。

应该是提过了。

因为北大考古专业创建之初,宿白跟阎文儒两位先生就是北大仅有的老师了,其他的教员都是从外面聘请过来的。

再加上先生在石窟寺方面的研究,苏亦他们这些做佛教考古的研究生,根本就没有办法绕开对方。

但,因为他身体不适,年事已高,无法给本科生开课,才让大家对他不算太熟悉。

“其实,阎文儒先生除了封后组的组长,还负责小组的隋唐段,至于宋元段,你们不用猜测了,就是邓广铭先生。可见,设计力量是非常强的。另外,当时史学考古界的权威人士如郭沫若、范文澜、翦伯赞、夏鼐等先生也参加过研讨座谈、审阅过陈列大纲。”

这样的阵容,注定了中国通史陈列的不平凡。因为每一个设计组的组长都是相关方面的顶级专家。

“前面说的是人的部分,物的部分,咱们稍候再说。”

中国同时陈列,大部分设计人员都是从外单位抽调过来的,涉及到的文物也是从全国各地抽调过来的,是中宣部发电调用全国文物支援两馆陈列,这种举国之力办陈列的事情,并不多见。

比如之前,王老视察河宕遗址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广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元代铜壶滴漏,原本就是陈列在广博镇海楼展厅内的,结果,得知通史陈列需要的时候,当即从展厅撤下,装箱运京。

这种事情,并不少。

考古所方面的支持更加简单粗暴,直接把整个墓葬的文物打包送馆,有的还没有来得及写发掘报告就送展了,发掘报告都是后面补上的。

其中就有唐代的独孤思贞、独孤思敬墓。

这种事情多不胜数,仅仅是从各地支援的文物就有三万多件。说是举国之力办两馆陈列,一点都不夸张。

因为还没有涉及到具体的文物介绍,因此,苏亦并没有过多展开。

继续跟大家普及一些通史陈列的历史背景。

“其实,早在1950年新中国成立之初,为配合干部学习社会发展史,当时在北京历史博物馆就开始筹办社会发展史陈列。在裴文中、贾兰坡指导下,首先举办了《原始社会展览》,在1951年2月正式展出。展览取得很大成功。接着就筹办《夏商周展览》,于1952年展出。随后,就相继展出《秦汉展览》、《魏晋南北朝隋唐展览》、《近代史展览》、《宋元展览》。到1958年9月,《明清展览》也初步筹备就绪,只是尚未正式展出。可见,在建馆前北京历史博物馆已完成了中国历史的系列展览。并不是说,两馆大楼建馆之前,历史博物馆这边就没有相关的展览。”

这一系列展览是我国博物馆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指导历史陈列的初次尝试,9年的努力也为《中国通史陈列》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这一部分背景的普及,让同学们对通史陈列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并不是说两馆大楼一开建,通史陈列就匆忙上马,毫无准备.

按照通史陈列的规模,一馆之力肯定没法完成,完全就是全国一盘棋的举国体制下,史学、考古、文物博物馆大协作的产物,充分反应了新中国成立十年以来的史学、考古、文物博物馆的成就。

这样一个通史陈列,想要来一次,就全部看懂,没可能。

因此,苏亦说到这里,笑道,“一次过来,看不懂,那么就多来几次,总会看得懂。只要进入博物馆,看不懂文物的美感,观看文物的资料卡,了解它们的前世今生,也是巨大的收获。”

这个年代,检索资料可不容易,大部分资料都是手抄版本,到博物馆真不知道干啥,直接抄资料卡就可以抄一整天。

对于很多人来说,要不是进入博物馆,都不知道很多奇怪的字。

比如各种青铜器名称。

銎、盉、镞、簋、甗、轙、罍、鬲、軎、甑、箅、匜、觥、觚、觯、斝、卣、钺、卮、盨、甗、鑃、斛等等。

这些奇怪的字,要是没有标注,没有注释,大部分字都读不懂,就算读的懂,没有实物对照,也没法辨别它们的形状。

就算是前世,苏亦刚刚接触到青铜器部分的时候,也需要自己做资料卡。

非专业的学生,进入一个历史博物馆,想要一下子就看懂陈列展览的内容,几乎不可能。

就算是专业的学生,有时候,也是一知半解。毕竟,这些东西可是全国最权威的专家学者弄出来的,想要走马观花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消化完毕,没这可能。

就算是苏亦也做不到。

把通史陈列的历史背景结束完毕,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领会到通史陈列的核心思想了。

这个时候,苏亦说,“来之前,俞老师已经把《中国通史陈列六项原则》分发给大家了,相信大家也都看过了。大家一会观看陈列的时候,可以对照六项原则,尝试着解读它们之间的联系,如果充分理解了六项原则的提及的内容,那么也算不虚此行了。”

苏亦说完,围观的观众忍不住发问,“这位老师,你说的《中国通史陈列六项原则》是什么?这个资料可以给我们发一份吗?”

他的话,获得其他围观者的认同。

“同志,可以给我们一份吗?”

“我们不要多,就一份,几个人共用就行。”

“实在不行,我们借阅一会,先抄写下来,一会再还给你们,可以吗?”

听到这话,北大的学生面面相觑。

都下意识攥紧自己手中的资料,似乎这就是了不得武功秘笈。

苏亦解释,“诸位,不必如此,刚才我提及的《中国通史陈列六项原则》在一楼展厅入口处就有。我们只是为了方便教学,才把印刷分发给同学们,大家想要抄写的话,去入口处就可以抄写。”

唰的一下!

十几个身影都离开了。

也有不舍得离开的。

甚至,还有观众不抄袭,却跟北大的学生借阅。

傻子才会离开现场。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旦离开,回来的时候,自己的位置早就被他人占完。

北大的老师在做讲解员,这种事情,难得碰到一次,多听一秒都是赚。

稍微有点分辨能力的人都知道,眼前的年轻老师讲解的内容才是关键,所谓的六项原则,就算不能借阅北大学生手中的资料,待会离场的时候,再次观看或者抄写也不迟。

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离开的观众,稍微把位置让出来,就被其他人占满了。

想要回来,已经站在队伍的外围了。

甚至,苏亦也不等他们,继续自己的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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