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厂子的招工很顺利，他也没有大肆宣扬厂子招人的事。红星镇一共有十三个村子，除了杨柳村和上黄村的十七个人他没有多管，剩下四十几人，他分配给了剩下的十一个村子，找到各村的村长，说明来意，由村长实名举荐。

到了十二月月初，所有人去了钢铁厂面试，当然只是走个流程，形式一下。

这次招工，虽然表面上看似很随便，其实不然，江衍在暗地做的工作可一点不轻松，把招进来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关系网都查了个底朝天。刚刚出过内奸的事，他可不会犯大意失荆州的错误。

在杨志刚家，杨志刚的三弟杨志伟和弟媳孙香草都是印刷厂工人，所以不需要这个名额。杨志刚就把两个名额给了二弟杨志勇和二弟媳吴萍萍。

杨志勇之前由杨志刚走关系安排在了供销社卖猪肉。可他觉得还是去钢铁厂更有出息，所以就让杨志勇从供销社出来了。而供销社的岗位名额又让杨志勇转手做了人情，给了吴萍萍的娘家哥哥顶替上了。

这事看似办的圆满了，其实留下了很大的隐患。

两个名额给了杨志勇夫妻，供销社的名额又是给了吴萍萍的哥哥。那什么也没有得到的三房，孙香草心里能平衡，能舒服，能没有想法？

这事一出，当晚，孙香草就和杨志伟发了脾气，“你大哥是什么意思？他还有没有把你当成兄弟？”

杨志伟不解，“这是什么话？我哥自然是我哥，他对我们不好吗？三天两头买肉菜回来，我妈烧了，你不也去吃了不少？”

“你个棒槌。”孙香草指着他的太阳穴就是一顶，“这是几块肉的事吗？我们家缺那几口吃的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杨志伟被媳妇这么一搞也不高兴了，甩了脸子，“别动手动脚，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你。”孙香草要被这个二百五气死，缓了一口气才挑明了道，“你大哥把两个名额给了你二哥，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这有什么，我们不都有工作嘛，又用不上名额，给二哥应该啊……”杨志伟真不觉得有什么。

孙香草却道，“我们有是我们的事，他给不给是他的事。”

“你这就强词夺理了，我们都用不到，给我们干嘛，拿出去卖吗？”杨志伟觉得媳妇这纯属胡搅蛮缠。

“不卖，也可以给我们做人情啊。”孙香草又道，“再说二哥他也有工作，大哥却还是让他从供销社出来去钢铁厂，二房随手就把供销社的工作给二嫂的大哥。哼，这买卖做的，等于二房白白得了三个名额。我们呢？我们得了什么？”

此话一出，杨志伟不说话了。虽然他们确实用不着那名额，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这件事而言，他们三房确实没有得到一丝半点好处。

“你自己说说，你的工作虽然有爸的关系在，但也是因为你学习好，努力的结果，让你二哥去，笨头笨脑也进不去厂子。我就不用说了，完全靠我娘家那边的关系进的厂。我们两个能过得好，全凭我们自己的本事。”孙香草带着怨气道，“再看你大哥，回来就帮着你二哥搞了工作，现在又给两个名额，最可恨的就是你二哥居然直接把供销社的岗位给了二嫂娘家。什么好处都让二房得了，我们捞到什么了？我娘家就没有亲戚吗？”

“行了，行了……”杨志伟被说得心烦意乱，赌气道，“你不就是因为你娘家没捞到好处嘛，你娘家有本事，二嫂她娘家难，我们也不要计较太多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娘家这些年对你这个女婿怎么样，你没点数吗？再说，我是为我娘家嘛，我娘家现在也不需要名额，还能图你家什么！我是为你啊，傻子！二嫂她娘家难还有理了，我娘家有本事就活该被忽视吗？这件事情出来，说明你大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一碗水端不平。”孙香草恨铁不成钢道，“大哥有询问过我们的意思吗？哪怕提一句，有名额，问声我们要不要也好啊……他就是没把你放心上，没把三房当回事！”

孙香草心里难受，极度不平，觉得自家在这个大家庭里没被尊重，“我更担心大哥心里只想着二房，养成习惯，以后有什么好处也只记得二房，他认为我们三房有能力，根本用不到他费心。”

“不……不会的。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杨志伟有些不确定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种下了猜疑的种子。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时刻关注着大房二房老宅那边的动静，每次收到来自大哥那边的好处，也都会默默和二房比较。

时间久了，种子发芽生长，长出枝枝蔓蔓，刺得他心口生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管是什么时候，鸡蛋里挑骨头，你存了心挑刺，总是能挑出毛病来。

就像是分别给两家一刀肉，这肉的肥瘦，轻重，新鲜程度，卖相的好看，都成了他们挑刺的存在。

渐渐地，在他眼里心里，产生了一个执拗的意识，就是……大哥偏心，根深蒂固。

也许，杨志刚确实对于二房多了一份照顾心，毕竟比起三房来说，二房是更需要他的帮衬。

他一个大老爷们，哪能做到面面俱到。作为亲兄弟，有能力就帮衬，拉拔一把自家兄弟，他做的已经很好了。

可同样作为亲兄弟，你三房有能力，也过得好，自己不帮衬着些不如你的二房，你还嫉妒上了，这就该了吗？你是见不得不如你的二房赶上来呢？或是怕二房超过你，过得比你好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分了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作为兄弟想着你们，帮衬着就是大情分。帮你多少，是你这个被帮衬者该挑三拣四的吗？你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公平。

毕竟，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这天底下又哪有绝对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