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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踪是李氏独门秘技,以隐符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将之留在他人身上,用以追踪;凡是李氏之人皆能辨认、追踪到其具体方位,亦只有李氏之人能解。

故此,李青凤轻而易举地便在西南某山头找到了星河派一行。

西南多密林,李青凤与敏敏隐于树丛中,看着他们一一从眼前经过。

昭容走在最前头,边勘探着前方路况边强硬地命令着:“大家要格外小心,丛林草木密集,最易隐匿妖物;记住,我们要找的是树妖,不可随意招惹其他妖物。树敌太多于己不利。”

其他师弟妹们连连称喏。

“连我们都发现不了,还想发现什么妖物?”待星河派众人走远后,敏敏摇摇头道。

“你我身上并无邪气,对他们也没有任何敌意,自然发现不了。”李青凤看了一眼毫无异常的鸣竹,继续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平日里修炼习惯的人,警觉性会比常人高许多,不要跟太近了。”一直被人盯着,也会如芒在背吧?

敏敏感到奇怪:“小姐不去打声招呼?”

李青凤摇摇头:“他们下山是有任务的,我若此时靠近,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她只想弄清凤玦的来历,其余不能掺合太多。

敏敏细想想也觉得不划算:“也是,一起杀的妖,应该算星河派的功劳呢,还是算小姐的?”

天色渐晚,星河派众人在林中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所谓的树妖。但昭容认为,妖类喜在夜间出没,便决定当晚埋伏在山上。

既要在山上探虚实,自然也不是傻傻地守株待兔。昭容根据各自的长处开始安排任务:“钟玥的轻功好,到树上查看周围的情况,有何异常立即示警;昭仪剑术灵活,遇敌时为先锋;我会紧跟着你,前后夹击。”

钟玥及昭仪皆领命并藏身两处,昭君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姐,那我呢?……我们呢?”差点忘了凤玦。

昭容冷哼一声:“你们?若一会打起来了,你们看见有空闲的角落,便去刺一剑;若没有,就在一旁待着。”说完便寻了一棵大树,伏在树脚下,静心听着周围的声音。

昭君讪讪地垂手而立,凤玦安慰道:“师姐只是念我们灵力低,让我们呆在后方,免遭妖物侵袭。”

“我也明白,可话从师姐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远处,敏敏正百无聊赖地伏在树枝上,逗着巢中羽翼渐丰的雏鸟。不多时,一只亲鸟衔着食物回巢,敏敏识趣地收回手指,出神地看着亲鸟投喂完,再替雏鸟整理了羽毛,然后将三只雏鸟拢于翅下,雏鸟叽叽喳喳了一会,便不出声了,想必是睡着了吧。约摸过了一刻三分,又有一只雄鸟飞来,见此情景,与前一只亲鸟分享了嘴里的食物后,小心翼翼地挤进巢中,一家五口相依相偎着进入梦乡。

敏敏神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又竖起耳朵听了一阵——远处的林鸮不叫了,便转头压低声音对李青凤道:“小姐,北边的林中有异动,我先下山了。”

“好,小心些。”敏敏遇事会先跑,然后回到来时的路上等着;这次起码还打了声招呼,以往都是嗖一下就不见了。这几年,李青凤也习惯了。

李青凤早已发觉北边的异动,只是夜晚深林总有捕食者出没,且距离太远,因而未敢断定对方是冲着这里来的。

待敏敏走远后,李青凤便悄然无息地往北边而去。越往北走,鸣竹便越亮,李青凤淡定地施法掩盖住鸣竹的光芒,蹲伏于树枝上看着前方树木的晃动愈来愈近。

李青凤眯着眼睛方才在黑漆漆的枝桠下,模模糊糊地看见一道灰色的影子在树丛中横冲直撞而过,待李青凤看清它粗壮肥大的身躯,以及粗短的四肢时,它已直奔星河派的“包围圈”而去。

看来,它是有目标的。

既然早有准备,想来也能轻松解决这个小麻烦。李青凤继续盯着那妖来时的方向,那里就是大本营吗?除了这先锋,是否还有后手?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李青凤的思绪拉了回来,叫声过于惊悚,难以辩认是谁的声音。思及凤玦灵力低此事,李青凤连忙赶了过去。

李青凤飞奔至战场时,只见那妖物身形已涨了数倍,竟有两人多高,此时正不知扑向何人。李青凤来不及寻找凤玦所在,忙先将一道捆仙绳丢出,将妖物暂时缚住,随后又以另一道捆仙绳当作鞭子使用,一头缠着妖物欲行凶的右爪,一头握在手中以作牵制。李青凤抽空看了一眼妖物出手的对象,见是一脸惊恐万状的昭君,顿时松了口气,问道:“凤玦呢?”

昭君刚刚才逃出生天,还没缓过神来,并没有回答。但此时有一人过来将他扶起,李青凤的问题便有了答案。

李青凤飞速闪身,将几道定身符贴在妖物的后背前肢以及前胸。

“这是什么妖物?”昭君惊魂未定。

李青凤答道:“猪獾。”虽然个头变大了十数倍,但基本特征还在,要辨认也不难。

那獾妖不甘被束缚,正拼命想要挣脱捆仙绳及符咒。李青凤又贴了一道定身符在它脑袋上,躁动方才平复些。

凤玦施礼道:“多谢李姑娘出手相助!”

“这是我星河派的猎物,李氏要与我等抢夺不成?”李青凤还未辞谢,昭容便怒气冲冲地截住了话茬。

李青凤听她气息不稳,想必方才也恶斗了一番,便不与之计较,道:“李氏无意与星河派争抢,从前如此,今日如此,日后亦如此。只是此妖身带妖毒,留不得;请昭容姑娘除之。”

昭容提剑赌气地道:“妖自然是要除的,却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帮忙!”

说着便挑剑将捆仙绳斩断,又将定身符劈碎。

“别……”钟玥来不及出言阻止,昭容已完成了所有动作。

大家都知道,獾妖在缠斗时已被激怒,才会将身形变大以求将他们一网打尽;后又被李青凤定住无法动弹,它的怒气只怕到了顶峰,此时爆发他们定然难以匹敌。

“跑!”李青凤当机立断,“别愣着,快跑!”

星河派众人看着正与獾妖打得不可开交的昭容,左右为难。

“快跑!我来殿后!”李青凤再次催促道。

钟玥沉思片刻,道:“我等难与此妖匹敌,先撤。”

其他人想起刚才差点命丧黄泉,便跟着钟玥往山下撤去。

昭仪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昭容:“可昭容师姐……”

李青凤自告奋勇地道:“你们先走,我去帮忙将獾妖引开。”

刚才李青凤可是轻而易举地便将妖定住了呢,他们也放下心来。

李青凤一道裂骨符打在獾妖背上,黄纸随即化为灰烬,看来此符作用不大。李青凤只得将栖梧出鞘,飞身上前刺去。

凤玦边跑边回头看着李青凤的剑被昭容格开,并听到一声怒喝“滚开!少管闲事!”

“你打不过的,快走!”李青凤好言相劝。

“你就能打过?”昭容稍一分神,便被獾妖一掌将剑拍飞了。此力道不小,余震令昭容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李青凤见状忙接替上前迎敌,趁獾妖的注意力在昭容身上时,一剑刺进了其腹部,并横剑划了一道。獾妖巨痛不已,而凶手就在身前,便抬爪挥去。因离得太近,李青凤避之不及,腰腹不慎被利爪划伤。

李青凤以剑撑地,腾出左手紧急封住了伤口附近的章门、太乙、气穴等,以防妖毒快速地侵入全身;又调整了一下气息,对昭容道:“还不快走,想死在这里吗?”

昭容闻言,便起身寻到自己的佩剑,心中有些不忍:“你……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地向钟玥他们追去。

丛林密集,又是夜晚,昭容好不容易才追上钟玥等人。

“昭容师姐,李姑娘呢?”凤玦见昭容身后并无李青凤的身影,忙问道。

“她……”昭容的眼神闪躲着,李青凤突然出现,定是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想必是为了凤玦。此时绝不能让凤玦知道她受了伤,为了这意有所图的女人返回去送死,不值得。“她要我先走。她灵力高深,区区小妖奈何不了她,应该很快便会追来……”

“我们几人合力都降不了,何况她一人?”凤玦说着便急急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凤玦!”凤玦灵力低微,昭容实在放心不下,只得吩咐其他师弟师妹先回到落脚的小镇,自己连忙跟上凤玦。

二人怕惊动了那獾妖,不敢高声呼唤,只能靠肉眼在黑暗中寻找。但一路寻到昭容与李青凤分开的地方,也未见她的踪影;昭容已明显感到了凤玦的焦虑以及担忧。

“你看,妖也不见了;也许李姑娘已收了这妖,去寻我们了。”昭容讨好般小心翼翼地猜测到。

“若是去寻我们了,一路找来为何不见人影?”

“许是……走了别的道?”

也不知凤玦是否相信她的话,却只见他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便往一旁走去。昭容只好继续跟着。

又静静地寻了不多时,凤玦听得右方的树丛中似有人声,忙示意昭容噤声悄悄靠近。只见树丛的那边有一男子伏在地上低声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随后半伏着解开地上某人的腰带,将衣物褪去——虽是黑夜,但凤玦却清楚地看见了地上那人腰间的白绫,心中顿时义愤填膺。昭容似乎也认出那是李青凤,连忙捂住嘴巴以免惊动前面的人。

“凤玦,我们走吧……”昭容拉了拉凤玦的衣袖,低声道:“明明方才还在除妖……这实在是……不堪入目有伤风化。”

“不对,李姑娘似乎动不了。”

昭容再仔细看去,李青凤躺在地上确实未曾动弹。正疑惑之际,凤玦已飞身至树丛外,昭容暗道不好,连忙跟上。

半伏在地上的男子在凤玦飞身闪现之际,一手迅速地将李青凤用衣物遮住,另一手隔空一掌将凤玦打飞;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将李青凤裹着,同时抽出原本放在地上的宝剑,剑锋直指凤玦;整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剑锋抵住凤玦喉咙时,也不过用了一瞬。

“小扬?”

“误会!”

那男子与昭容同时开口道。

“我等乃星河派弟子,只是路过此地,并无恶意。”昭容急忙解释道。

“登徒子,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凤玦补了一句。

“星河派?趁人之危?”那男子扯了扯嘴角,继续他的问题:“你竟不认得我?你当真不是小扬?”

“什么小羊小牛?”凤玦不解。

“那你待在这儿,放哨。”那男子收起剑锋,礼貌地对昭容行了一礼道:“在下襄州李氏李青华,恳请姑娘帮个忙……舍妹伤在腰间,我一人不好处理……”

“李青凤……李青华……妹妹?”凤玦自觉地背过身去喃喃自语着,明白自己搞了个乌龙。

昭容忙表示义不容辞,随李青华来到李青凤身旁。昭容轻轻地将盖在李青凤身上的衣物掀开,看到李青华不过是解开了长款的外衣及中衣,里衣只是往上撩开露出了腰侧的伤口,并非他们方才误会的情况,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愧疚。

李青华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水,小气地只将之洒了几滴在伤口上,伤口立即流出了黑血,李青华便将他盖在李青凤身上外衣充当吸血的棉花。许是因为疼痛,李青凤闷哼了两声。“劳烦姑娘将她摁住。”昭容忙握紧李青凤的手腕,以防她误触伤口。不一会儿,伤口流出的黑血渐渐变成了红色,李青华又换了一瓶药粉,这次他却大方地倒了半瓶,随后将李青凤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并请昭容用李青凤的白绫当纱布缠在伤口上。

待昭容整理好李青凤的衣物后,李青华再次道谢:“多谢姑娘,有劳了!”

“其实……”昭容忐忐忑忑地吐露实情:“李姑娘是为了我们才去引开獾妖……然后受伤的,该道谢的应当是我们……”

“原来如此……”李青华看着凤玦的背影若有所思。

昭容见李青凤受了伤,还昏迷不醒,便主动邀李青华一同到前面小镇与同门汇合。李青华思虑一番便同意了,在问清了小镇所在之后,用口哨唤来一只夜莺,从袖中取出一把麦穗,请它给敏敏带个口信。与李青华交流过后,夜莺便叼着麦穗飞走了。

“你竟能控制鸟类?”昭容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控制,我只是请它帮个忙罢了。”因李青凤受伤昏迷着,李青华的御剑术又不及老五李青秋,只能将她背着,徒步前往昭容所说的小镇。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昭容十分好奇。

“师姐,每个门派都有不外传的独门秘技,你就不要为难李公子了。”凤玦怕耽误了行程,忙打断道。

“也不算什么独门秘技。”李青华将背上李青凤往上颠了颠。

“小心伤口!”在李青华身旁护着李青凤以防她掉下来的凤玦赶紧提醒道。

李青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每个种类的鸟叫声音调都不一样,学会它们的语言就可以同它们交流了;向它们寻求帮助,视情况而定酬劳。”

“就带句话,还要付什么酬劳?”昭容有些不屑。

“它们得消耗体力去飞,还要找到你想要找的那个人,然后带话过去;辛辛苦苦干了活,难道不应该付酬劳吗?”李青华觉得为他人的劳动支付费用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明明斩妖除魔就是修仙者的道义,有些人却偏偏要收钱……”昭容又开始看不上收钱办事的李家了。

李青华对此似乎已经习惯了,不介意地笑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是道;收钱办事,也是道。道虽不同却殊途同归。”

“利欲熏心谈何殊途同归?”昭容似乎忘了李青凤奋不顾身地替他们抵挡獾妖时,未曾向他们索要报酬;李青华在得知妹妹因他们受伤后,也未曾要求赔偿;她却一口一句利欲熏心。

李青华也不争辩,甚至还带着一副“你说得对”的微笑点了点头。

“师姐……”凤玦却看不过去了,转身将昭容拉住,待李青华走远了些,才低声道:“李姑娘救了咱们两次,师姐方才的话过于刻薄了。”

“她哪里是为了救“我们”?她是为了救“你”!”昭容酸溜溜地道,“就因为你同她的夫君长得一样,所以她才……不要脸……”

“师姐,此话若让旁人听了去,可是要毁李姑娘名节的……”凤玦无奈地道。

昭容不屑一顾:“名节?在江陵的时候不都听说了吗?她可是在招婿呢!若非她提的条件无人接受,只怕早就改嫁了。还名节……”

凤玦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道:“她终究……是你我的救命恩人……”

“知道了,看在这份上,这些话我不再当她面说。”未免凤玦继续说教,昭容甩头就走。

李青凤被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吵醒,睁眼看见的不是野外的树林,而是一方罗帐。努力回想了一下,獾妖将她抓伤后,还把她抡起抛下了数次;似乎是六哥及时赶到,她才敢晕过去。

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醒了?”果然是李青华。

李青凤勉力撑坐起,看了看坐在桌旁拭剑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的李青华,回身自己将枕头垫在腰后。

“敏敏呢?”李青凤掖着被子问道。

“外面吧?”李青华故作敷衍地道,“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被妖抓伤中了妖毒,也不怕入了魔道。”

“这不是有你在吗?”李青凤不以为然地道,“再说,魔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陷进去的。”

“也是,你若是入了魔,我根本不会让你有醒来的机会!”李青华剑锋直直地指着李青凤,也不知是在威胁她,还是在查看剑刃是否擦得锋利。停了一会儿,见李青凤毫不在意面无惧色,又继续拿起剑布擦拭剑身。“幸亏,你皮糙肉厚,且伤口只有寸余未及内脏,我又及时给你用了能量水……话又说回来,那个凤玦是怎么回事?你昏睡了两天,他都快把这门敲烂了,当真不是小扬?”李青华的话题转得有点生硬。

“我觉得他是,或者说,我希望他是。”李青凤惊喜的眼神瞬间转为悲伤落寞,“可又希望他不是……”李青华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听她继续说道,“如果他是,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活了下来;如今这局面他又如何承受得住,我怕他会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因一句不存在的“仙门珍宝”而满门被灭,未婚妻子以身为饵也未能将凶手伏法,反而被嘲“寡妇”多年。为人子未能尽孝,为人夫未尽关爱;将心比心,李青华也想当场死亡。

“不管他以前是不是,现在他是凤玦,你打算怎么办?”李青华归剑入鞘。

李青凤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能再尾随他了,跟我回家住几天,娘都想你了。”李青华想了想,又道,“对了,我把凤玦身上的千里踪解了。”即便面对着李青凤怨怼的眼神,李青华仍旧不怕死地加上了“不用谢”。

幸亏李青凤有伤在身,又幸亏敏敏及时赶到,李青华才能全身而退。

敏敏端着一锅鸡肉粥推门而入,李青华赶紧窜到门外,柔声对敏敏道:“屋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敏敏只退向一侧让出了道路并未答话,似乎看向李青华的眼神还有些闪躲。

敏敏将粥放在桌上,盛了一小碗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小姐,敏敏熬了些粥,里头加了新鲜的鸡肉,你先吃点。”说着便舀了一勺准备吹凉。

“我自己来。”

敏敏也不坚持要喂,只是勺子搅拌着、对着碗吹了一会儿,方才递给李青凤。

李青凤小口吃着粥,漫不经心地问道:“六哥不会是你搬来的救兵吧?”

敏敏闪烁其辞:“敏敏是见小姐为情所困,于心不忍……便传了信符回襄州。”

李青凤并无责备她的意思,只道:“虽说你不该因此等小事便去状告父母,但我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敏敏连忙摇头:“其实敏敏原本没想到……”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不会追究你。”李青凤突然变脸,厉声喝断道。

敏敏愣住了,委屈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李青凤又继续道:“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若是想管,就得让我也管管你的事。”

“我的事?”敏敏努力地回忆,也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事是李青凤不知道的,以至于连眼泪都忘了要流下来。

“怎么你回回往襄州传信符,来的都是六哥?明明家中最无所事事的是三哥才对。”虽然李老三风评被害,但李青凤也不算冤枉了他。

老三李青阳虽然心细如发,但他既对修仙之事不上心——以至于剑术、法术、灵力还不如老八李青凤;也看不上李崇明日常处理的繁琐俗务,整日在襄州城游游荡荡,看看哪家需要镇宅符咒,便当场给人画一个。李青阳在襄州城的口碑不错,但在李家就是不学无术的代表,是所有门生的反面教材。

而李青华,虽天赋不及李青葵——大家都不如老大,就谁也别说谁了;但胜在勤奋。无论是严寒抑或酷暑,但凡问起李青华何在,就会发现他不是去降妖除魔就是在闭关修炼。所以论修为高低,兄妹中除了李青葵,第二个便是他;而论实战经验,连李青葵都得排后面了。

这样的人物,竟会因李青凤为情所困就千里迢迢赶来劝阻?想当年她听从父命留在江陵,李青华对此也不过是说了一句“缘起缘灭皆由天定,切勿囿于往日情感,沉溺过深”,却并未反对。

“敏敏不知……”敏敏连忙摇头。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李青凤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六哥是为了你呀!虽然你传回襄州的信符都有关于我,但也是你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才传的;六哥去江陵不是看我,而是为了免你烦忧。”

敏敏垂下了眼眸,李青凤看见一滴泪从她的眼中掉到手背上,又被她迅速擦了去。

“敏敏明白……”敏敏低声承认,“所以才……尽量躲着……此次若非为了小姐你,也不会再传信回襄州。”

听敏敏这话音,只怕是李青华单相思了,但李青凤仍旧难以置信地问道:“六哥秉性如何,想必你也看得清楚,也不需我多言,可你当真无意?”

“六公子自是好的,从他救敏敏时,敏敏便知。”敏敏红着眼睛无比确定地道:“哪怕要敏敏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来报答此恩,敏敏也绝不犹豫。可他……真不是敏敏的意中人。”

李青凤叹了口气,抬手替敏敏擦去泪痕,安慰道:“都是我不好,把你逼急了。是我一厢情愿,觉得你同六哥也挺般配的,便想着撮合你俩,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只是日后,你若有了意中人可一定要同我说。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早就如同我亲姐姐一般,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敏敏连连摇头,伏到李青凤膝上信誓旦旦地道:“敏敏觉得,同小姐在一处便是最好的归宿。”

李青凤抚着敏敏的发丝,无奈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门外站着失魂落魄的李青华。

凤玦再次上楼路遇李青华,但见他脸色煞白,以为李青凤伤口复发了,忙上前问道:“六公子,李姑娘伤势如何?”

见有外人在,李青华迅速抽离失恋状态,答道:“无碍,已能起身了。”

“李姑娘醒了?”凤玦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不知在下能否去探望?”

“想去就去吧……”李青华帮忙冲房内喊了一声:“八妹,凤公子来看你了。”

过了许久,方才听见屋内李青凤回应道:“请进!”

此时敏敏将门打开,眼神依旧躲着李青华,侧身向凤玦行礼道:“凤公子,请!”

凤玦并未细想,一步跨入屋内,见李青凤如六公子所言已能自行坐起,高兴地道:“太好了,看来李姑娘的伤已无大碍。”

“多谢关心!”李青凤回以一笑。

凤玦弯腰拱手行了个大礼,道:“若非李姑娘出手相助,恐怕我等已葬身那獾妖之手,凤玦特地前来致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青凤有些遗憾,凤玦只当她是救命恩人,恩人受了伤,表示关心是应该的。

凤玦吞吞吐吐地问道:“此言虽然冒昧,但凤某仍想问一句……李姑娘为何会在林中出现?”真如昭容所言,是为了他?

“因为你。”李青凤直言不讳。

凤玦有些不解,但心底深处却有些欣喜。

“你与我夫君长得十分相似,我觉得你们是同一人……”

李青华知此言不妥,忙出言制止:“凤儿……”

李青凤打断了他:“六哥,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又继续道:“我找你,便是要确认此事;凤公子当真从小便在大青山?”

“李姑娘行事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凤某亦无所隐瞒,”凤玦如实相告:“凤某虽曾因练功不慎受了重伤,以至于失了往日记忆,但家师与师兄师姐俱在,他们可以佐证。”

“失了忆?”李青凤思考着,半晌才道:“不知星河派诸位在此处事了后可是归程?”

“是归程。”凤玦点点头,“李姑娘是要随我等回星河派?”

李青凤弯腰颔首致意,道:“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想探清始末,了我心结,还望成全。”

凤玦虚扶了一把:“凤某明白,李姑娘到了大青山,自是受敬重的。”

“多谢!届时还望凤公子替我引荐惠弘道长。”

凤玦有些为难:“这个……家师在我们下山后,亦云游去了,未曾告知去向及归期,恐怕……”

虽不知凤玦此言是实话还是托词,但李青凤意已决:“无妨,若惠弘道长不在大青山,那青凤便在大青山多叨扰些时日。”

“李青凤!”李青华低声喝道。

凤玦亦未料到李青凤会如此坚决,明显地愣了一下,才道:“这是自然……”

凤玦被李青华送到客栈的楼下时仍想不通,只好向李青华询问:“李公子,虽有些冒昧,但请问我真的同……那位,长得很像吗?”

“是挺像的。”李青华点头道,“舍妹性子执拗,加之此事对她影响太大,她不探个明明白白,是不会死心的。只是日后恐怕对凤公子有诸多打扰,还请见谅!”

“言重了!”凤玦道,“我们曾路过江陵府,听过一些关于李姑娘的传言,她……也不容易。”

李青华笑了笑道:“传言真真假假,未必可信。从传言里认识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凤玦明白李青华的言外之意,在江陵府外初遇李青凤时,只觉此女子重情重义可怜可叹;密林中,她又在危难时刻突然出现,救了他们。虽知李青凤应该是如同昭容所言,一路从江陵尾随而至;亦知她是因他的一张脸才对他另眼相看,可他心中却无半分瞧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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