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璃在如家客栈门口下了马车,转身叫住一个店小二,打听南木通。
一个小厮迎了上来,“小姐,请随小的来,云水散人在后院!”
云水散人正是南木通撰写那本游记用的名字,这一世,没有几个人知道。
苏浅璃看了那清秀小厮一眼,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去了后院。
穿过一片花木,最边儿上一个屋门突然打开,南木通一身白衣走了出来。
苏浅璃怔在了原地,看着面前的南木通,不知如何反应。
南木通冲她淡淡一笑,拍了下自己的胸脯,“本公子没事儿,受伤的是别人,放心,本公子至今还没有遇到过劲敌呢!”
苏浅璃深深看了一眼南木通,压下心里的郁气,径直进了屋子。
脚步迈过门槛,就发现一个男子躺在床榻上,房子里隐隐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听见脚步声,那男子倏地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站了个小姑娘,就要发作,南木通进了屋子,立即介绍道:
“六子,这是苏四小姐,本公子的……伙伴儿,不得无礼!”
那个叫“六子”的男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冲苏浅璃随便打了一揖,满脸薄怒,算是打了招呼。
南木通这才向苏浅璃解释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去宜州查探,一切都很顺利,回程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伙儿黑衣人正在追赶一个男子。
那伙黑衣人刀刀见血,一看就是杀人灭口。
南木通看不下去,出手救下了六子。
一打听才知道六子在京城开了一家铺子,专门通过各方渠道获取消息,再卖出去。
不想此次消息有误,买家亏得倾家荡产,一时恨极,买通了杀手,要六子的性命。
六子一路躲藏,最终还是被他们找到,眼看就要命丧黄泉,却被路过的南木通所救,捡了一条性命。
买卖消息!
苏浅璃拉过椅子,坐在了六子的面前,好奇道:
“这位大哥,不妨说说看,你平日如何买卖消息?”
六子瞪了苏浅璃一眼,并不打算吱声,南木通轻咳了一声,六子才不情愿道:
“老子平日里喜欢喝酒,结交了不少人,衙差、商会人员,平民走卒,平时喝酒时,从他们嘴里套一些话,确定真假后,再标价卖出去。
老子从来没有失误过,可不知道这次怎么会这样,奶奶的,一定是有人要害老子……”
六子狠狠啐了一口,一手撑在腿上,满脸怒容。
苏浅璃看了南木通一眼,满眼深意。
原来他们俩都是一路人,喜好结交好友。
但不同于南木通的光明磊落,六子目的性太强,难怪会阴沟里翻船。
“哦,那你平时都卖哪些消息?”
“不外乎那些商铺的价格调整,新品上新,上新时间之类的!”
苏浅璃看着面前的魁梧男子,心里暗暗道:
这六子看着五大三粗,头脑还算灵活,也有从商的脑子,只可惜目光太短浅了,行事也不够正派!”
她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六子大哥,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你?”
六子扫了一眼苏浅璃,满脸轻视。
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一个日日待在深宅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能耐?
即使深受宠幸,怕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还想让他跟着她干,可笑至极!
他就不明白了,大名鼎鼎的南木通怎么就愿意曲裾她身后?
想到此处,六子忍不住抬首看向一侧的南木通。
此时的南木通收敛了平日的散漫,对上六子的眸子,郑重点了点头。
六子即使再不甘心,看在南木通的面子上,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应了下来。
苏浅璃嘱咐他好好养病,其他的回头再说,便和南木通出了院子。
两人转到一处僻静处,南木通压低声音道:
“正如苏四小姐所说,我在宜州见到了那厮,和在南府祖宅行刺我的,的确是同一人,蔡怀仁,你给我等着……”
南木通一拳抡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苏浅璃待他情绪平复下来,才启口道,“蔡冀有没有发现你?”
楠木通摇了摇头,“我没有打草惊蛇!”
他看向苏浅璃,郑重道:
“赵怜宜的舅公舅婆的确被人买通了,我打听得知,赵怜宜的孩子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我问了药铺的郎中,他称,孩子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孩子死时,身体溃烂不止,惨不忍睹。”
苏浅璃心头大震,直直盯着面前的南木通,嗫喏出声,“可知道那孩子中了什么毒?”
“不知!”南木通摇了摇头,“那郎中医术平平,没有诊出来!”
“还有!”南木通补充道:
“我发现还有一波人在查这件事儿,我走之前,赵怜宜的前夫摔断了腿,估计撑不了几日了!”
赵怜宜的前夫此时摔断了推,定时有人刻意为之。
如今肯为赵怜宜撑腰的,苏浅璃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的好父亲如今可是将赵怜宜捧在了心尖上,寸步不离。
较之当年的蔡丽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辛苦了,你回永昌侯府,一切要小心,有事儿去茶馆寻我!”
苏浅璃叮嘱完,满心疲惫坐上马车,回了苏府。
她先去松鹤堂,禀告了苏老夫人,这才向玉离阁赶去。
经过木槿苑时,苏浅璃折身进了院子,便看见父亲坐在紫藤架下,拥着赵怜宜,手里拿着书册。
他正看得入神,就连院门口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而赵怜宜微闭着眼,依在苏荐义的怀里,柔若无骨,小鸟依人。
苏浅璃立即悄无声息退出了院子,满心郁气。
越发为母亲感到不值!
只闻新人笑!
哪闻旧人哭!
想起过几日就母亲的冥诞,苏浅璃心头越发憋闷。
这些年,先不说冥诞,就是人活着的时候,父亲都很少记得母亲的寿辰。
赵怜宜的突然出现,她孩子的毒,母亲的冤屈,这一切,犹如一团乱麻,隐在团团迷雾里,苏浅璃压根儿瞧不真切。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无力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