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菁儿此时才完全从李珂翎的梦里醒来,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一步步逼近,多年流落他乡,内心的恐惧悉数涌上心头。
夺她馒头的乞丐,嘲笑她的孩子,辱骂她的妇人,甚至漆黑的深夜,全部变成成了可怕的嘴脸,张牙舞爪朝她涌过来。
狂笑声,嘶吼声,辱骂声充斥在耳端,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入坠深渊,孤立无助。
周菁儿的瞳孔开始涣散,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往后挪去。
魏恩爬上炕,去拽周菁儿的手臂,却没有拽开。
他瞬间来火,直起身,拾起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凄厉的哭求声倏地传了出来,声音凄厉,回荡在整个屋子里,令人不忍再听。
魏恩依旧不解恨,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了下来。
炕上的周菁儿衣不蔽体,滚在炕上,不断挣扎着,哭求着,他好似看着虫蚁在脚下作垂死挣扎。
魏恩只觉得好笑,忍不住狂笑出声,手里的鞭子越发用力。
突然,他手一滞,下意识抬首,才发现一个黑脸男子不知何站在他身后,死死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魏恩双眉一横,就要破口大骂,只见那男子道了声“找死”,一把夺过魏恩手里的鞭子,反手一扬,抽在了魏恩身上。
他瞬间吃痛,身子哆嗦了一下,垂首一看,袖子已经被打出了一道口子,露出的肌肤上有一道鞭痕,渗着血水。
那魏恩恨极,怒目圆睁,“丫的,看老子今日不……”
他还没有说完,只觉腹部一痛,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掀飞,只觉耳边风声大作,他瞬间骇破了胆。
还没有反应过来,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了个干净,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这头,六子还在教训魏恩。
那头的苏浅璃、周菁湛一行,早已奔上前,围住了周菁儿。
炕上的周菁儿,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衣衫被撕烂,肌肤上全是殷红的鞭痕,伤口渗着血水,触目惊心。
周菁湛眼中含泪,手刚触到周菁儿手臂上,周菁儿犹如惊弓之鸟,浑身一颤,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
天机阁的众人看着面前的一幕,纷纷退到了门外,不忍再看,不忍再听。
纵然他们常年走南闯北,见惯了腥风血雨,但这样虐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还是第一次见。
个个瞪着昏死过去的魏恩,恨不得奔上去,给他一刀子,直接了结了他。
屋内,周菁儿依旧死死抱着头,浑身乱颤,哭个不停。
“菁儿,菁儿莫怕,我是苏浅璃,我们来救你了!”
听见苏浅璃的声音,周菁儿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怔怔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瞅着众人。
待看见双眼通红的哥哥,满眼心疼的苏浅璃时,她“哇”一声大哭起来,声音里透着害怕和绝望,苏浅璃听了,忍不住红了眼睛。
周菁湛一把抱住了妹妹,面对她满身的伤痕,周菁湛双手悬在半空,压根儿不敢碰她。
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两眼通红,神色无措,好似一个犯错的孩子,内心说不出的自责。
待周菁儿哭够了,才倒在周菁湛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苏浅璃吩咐几个护院护送着周菁湛兄妹先行离去,这才盯着地上的魏恩,一步步逼近,眸子沁着冰,冷彻心扉。
徐妈妈也被护院扯着领子提溜了过来,待看清屋里一幕,急忙道:
“女侠饶命,屋里的……魏……魏爷可是二殿下的内弟,女侠三思啊!”
苏浅璃冷冷一笑,接过侍书手里的短刀,俯下身来,手一挥,刀刃划过他的面颊,吓得身后的徐妈妈尖叫出声。
苏浅璃转过身,死死盯着徐妈妈,冷道:
“徐妈妈,叫唤什么,我又不会把他怎么样?他是魏恩,强抢民女,殴打侮辱她,我没有说错吧?”
徐妈妈看着魏恩完好的面容,一阵后怕,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女侠说的对!”
“那好,那就劳烦徐妈妈画押吧!”
苏浅璃起身,拿起手边的毛笔,刷刷写了几笔,搁下毛笔,将宣纸举起来,吹干了墨迹,递给了侍书。
侍书屈身接过,拿给了徐妈妈。
“画押吧!”苏浅璃看着她,双眼凌厉。
徐妈妈看了眼地上的魏恩,心一狠,战战兢兢伸出手,在侍书手里的印泥上摁了一下,好似烫到了一般,立即缩回手。
匆匆扫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在末尾摁上了自己的指印。
侍书将宣纸递给了苏浅璃。
苏浅璃瞅了一眼,折好递给了六子,吩咐道:
“劳烦三阁主将魏恩和证词送到长安府尹府上!”
六子点了点头,接过证词,一把拎起地上的魏恩,大步流星出了暗室,转眼不见了身影。
苏浅璃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徐妈妈,柔柔一笑,倾国倾城。
可在徐妈妈眼里,面前的女子犹如洪水猛兽般,魔鬼蛇蝎,身子一颤,下意识垂了头。
苏浅璃恍然无觉,直直走向她,距离她只有一步远,才堪堪停下步子,柔柔出声:
“徐妈妈,你听好了,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小心我先礼后兵,相信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安闲了!”
“是是是!”徐妈妈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苏浅璃不再言语,越过她,带着众人出了红馆。
徐妈妈见那行人走远了,才直起腰身,拍了下胸口,踉踉跄跄出了屋子,撒脚朝角门跑去。
哼,丫头片子,你还是太嫩了!
魏爷去了衙门,如同回了家,怎么自在怎么来。
魏爷如鱼得水,没几日就会生龙活虎。
收拾你们,迟早的事儿。
她如今要赶紧赶去二皇子府,给魏侧妃通风报信,讨个人情捏在手里。
省得魏爷醒来了,恼羞成怒,连她也一并收拾了。
一旦落在魏爷手里,她可就没有今日这般轻松,蒙混过关了。
届时,不死也会脱层皮。
徐妈妈想至此,心头一个激灵,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