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璃迈着沉重的步子,赶到府门口,只见一个慈祥的老夫人在吴皇后、秦王的簇拥下,提衣款步,入了府门。
太后娘娘!
两世加起来,这是苏浅璃第一次得见太后娘娘的天颜。
只见她神色平和,慈眉善目,衣着讲究,嘴角沁着笑意,伸手拉起了跪地行礼的王宫筱。
笑着冲一侧的李琮烨道:
“烨儿,你还记得筱丫头吗?”
李琮烨的目光从王宫筱耳边越过,直直望向身后的苏浅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回禀皇祖母,孙儿记得!”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打量了他们几眼,意味深长道:
“年少时,你可是整日藏在祖母的宫里,去寻筱丫头玩,连筱丫头睡觉的时候,都不放过呢,时间过得太快了,你们都长大了!”
“可不是,母后,您瞧瞧,金童玉女,说不出的登对,看见他们,我们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吴皇后揣摩着太后的心思,笑着附和道。
“可不是嘛,我们老咯,皇太后,里面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笑着请太后入内。
观礼的宾客簇拥着皇太后一行,涌进了正厅。
众人坐定,老夫人笑盈盈道:
“皇太后莅临,国公府蓬荜生辉,王小姐的及笄礼,现在正式开始!”
一道琴音适时悠悠响起,不疾不徐,悠悠扬扬,众人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只见几步外的琴台上,端坐着一道石青色俊影,身姿挺拔,侧颜俊美,正一心抚琴,对众人的目光恍然无觉。
闻弦!
他怎么来了?
苏浅璃只一眼,急忙移开了眸子,转身对上李琮烨投来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转瞬便痴缠在一起,怎么也不愿意分开。
“及笄礼开始,有司就位!”
听见赞者的声音,苏浅璃心下一凛,敛了神色,款款走向主位。
下一瞬,人群里发出阵阵窃窃私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苏浅璃身上。
眸子里有好奇的,也有鄙夷的,更有仇恨的,好似一根根针,悉数扎在了苏浅璃身上。
瞬间扎得她体无完肤,身心隐隐作痛!
即使如此,她依旧顶着众人的目光,从容站在那里,不卑不亢,面上一片从容。
不知何时起,传入众人耳际的琴音,突然有了铿锵之意。
随华阳公主更衣归来的苏浅钰,正好撞见这一幕,恨意顿生,看着苏浅璃的眸子,透着不善。
都是因为苏浅璃,她在宫里,无形中被人指指点点,就连吴皇后都听到了风声,特地询问她。
她跪在无皇后面前,痛哭流涕,直言很少和四妹妹接触,并不了解她,吴皇后才卸去了心里的戒心,重新接纳了她。
没想到苏浅璃不在府里好好反省,竟然跑到了英国公府,丢人现眼。
苏浅璃眸子直直对上人群里的苏浅钰,嘴角微微上扬,下一刻又敛了个干净。
只见她转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玉盘,站在了赞者的身侧,对苏浅钰的恨意恍若无闻。
赞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请华阳公主为王小姐梳头!”
华阳公主笑着上前,拿起玉盘上的玉梳,象征性梳了几下,将梳子递到了苏浅钰手里。
苏浅钰躬身一揖,接过玉梳,敛了心神,仔细为王宫筱梳好发髻,重新退到华阳公主身后。
她刚站定,赞者有请吴皇后为王宫筱加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吴皇后身上,对今日的主角——王宫筱羡慕至极。
公主梳发,皇后加笄,太后添簪,这样的殊荣,哪怕堂堂的长公主南阳公主,当日及笄时,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荣宠至极,放眼整个天下,绝对是独一份。
但他们羡慕归羡慕,心里一清二楚,王宫筱的殊荣,是用亲人的献血换来的。
这样的荣耀,始终透着一股子凄凉!
众人目送吴皇后回到位子上,赞着又扬声道:
“有请皇太后为王小姐添簪!”
皇太后笑着起身,刚行了一步,神色一变,脚下步子一顿。
众人心里一个激灵,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是秦王李琮烨。
只见他瞬间飞身上前,一把扶住了太后,满眼着急,“皇祖母玉体有恙?孙儿这就唤御医……”
“大惊小怪,哀家不过是起的太急了些,来扶我去坐会儿!”
太后又转身朝主位行去,待坐定,她好似才恍然发现,还没有为王宫筱添簪,拍着李琮烨的手背,笑着道:
“瞧,哀家竟然将今日的头等大事给忘了,刚好,烨儿帮皇祖母一把,去,为王小姐添簪。”
“皇祖母……”
李琮烨看着面前的皇祖母,满眼不赞同。
太后笑着打趣道:
“多想了不是,你是哀家最疼爱的孙儿,代替哀家,给筱丫头添簪,有什么错?”
太后不等李琮烨回答,抬首望向王宫筱,笑得慈眉善目。
“筱丫头,你可愿意?”
王宫筱俯身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腰身,柔柔出声,“宫筱愿意!”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一侧的李琮烨,好整以暇。
过了好一会儿,李琮烨才躬身一揖,“孙儿遵命!”
话末,他转身朝苏浅璃行去,她手里的玉盘里,静静躺着两支玉簪。
此时的苏浅璃,双手死死攥着玉盘,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女子及笄,由德高望重的长辈,为笄者加笄,添簪。
如果没有寻到合适的长者,未婚夫婿也可以。
想起前世,苏浅璃直直对上李琮烨的眸子,心里散着阵阵冷意。
一直渗至她的四肢百骸,眸子一片寒意。
她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李琮烨,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原来,她还是错了!
太后的心思,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她还要自欺欺人,打算扭转前世的命运呢!
“太后娘娘,且慢!”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李琮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虹英突然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立即沉了面,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赵虹英,淡淡出声:
“赵丫头,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及笄礼耽误不得!”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加笄,秦王却添簪,凌驾于皇后娘娘之上,于理不合,恐怕……会遭世人嗤笑!”
众人一听,心头一震,面面相觑,一时间厅里落针可闻,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