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收起并不友好的视线,径直走上了酒楼,坐在了这名中年男子身边。
“小皇子,那名女子是谁?”
秦烨凌冽的视线如刀割划过中年男子,斥责道:“多嘴。”
中年男子虽然见多了世面,也和太多人打过交道,可是如今还是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在北凉皇身边当差尚且没体会到这句话,如今在不过十七岁的遗世皇子身上却感觉到了。
秦烨蹙眉道:“我说过不要唤我小皇子,更不要过问我的事情,你当真以为你是我母亲的人我便不敢拿你怎样了吗。”
他对于北凉没有什么好感,虽说他对燕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寄托。
直到两年前他才知道自己并非燕国人,而是北凉人,若是普通的北凉人尚且可以当成燕国人苟活于世,可他偏偏是北凉皇和柔佳皇后的儿子。
更是北凉唯一的嫡子。
北陌如今立了继后,可继后无子,众多庶子皆有可能成为皇子,秦烨这个嫡皇子的存在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让每一个人都为之震惊。
中年男子忍不住提醒道:“公子,如今为柔佳皇后报仇才是您的首要任务。”
他怎能不担心,如今的进程实在太过于缓慢,北凉太子未定,朝中已经多有动荡,若是真的等立了太子,还不知会不会有秦烨的容身之所。
秦烨的眼神本就不算多友善,他讨厌被别人操控,更讨厌被别人过问私事,而赫连却多次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多番容忍已经是看在了柔佳皇后的面子上,可他难保自己能忍到何时。
赫连太着急了,太想借他的手完成这个庞大的复仇计划,可是秦烨并非是任人摆弄的玩偶,他自然不会任由着赫连的操控。
秦烨压低了语气,带着威胁道:“赫连,你最好不要妄想操纵我做任何事情,你只要记住,自从我恢复记忆以来,我每一天都是为了替母亲复仇而活。”
北凉太子未定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相反,北凉一日太子未定,他便一日不能回去。
赫连在这两年与秦烨的接触下来已经有些了解秦烨的脾气,此时看着秦烨眼中的警惕猛然一惊,他知道,秦烨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秦烨的脾气像极了他那自私凉薄的父皇,只是不同于北凉皇的虚伪,他似乎更加真实,也更加可怖。
只是赫连苦口婆心,即使秦烨对他动了杀心他也要说。
“公子,我知道您不想听我啰嗦,可是我还是想说,情爱之事远不是您能掌控的,就像当年的柔佳皇后,分明可以逃脱,却甘愿为了陛下献出自己的生命,若不是大将军仁慈,您现在又在哪里?”
秦烨的眸色一沉,眼中多了几分悲凉之色。
秦烨知道关于自己的母后的事情不多,能记起的事情远没有听来的事多。
北凉的柔佳皇后,同样也是燕国的柔佳公主,是天启帝的同胞妹妹,一朝和亲远嫁北凉,即使到死也没有再回到故土。
像他这样拥有一半燕国血统的皇子,即使是嫡皇子,即使没有失踪也绝对没有机会登上北凉的皇位。
秦烨知道,柔佳皇后并非死于别人,正是死于他那自私薄情的父皇。
原本他也该死的,可是柔佳皇后亲早就察觉到了异样,提前请来了燕国的大将军秦勇救了他一命,他醒来后失去了记忆,秦勇不论对外还是对内都宣称他是自己捡来的孩子,取名秦烨,是将军府一视同仁的养子。
若不是秦烨恢复了记忆,他恐怕会这样认为一辈子。
陈年往事在他脑海中久久环绕无法消散,秦烨沉默的片刻让桌上原本针锋相对的氛围总算友善了一些。
半晌,秦烨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缓解了些口渴才道:“唐时枫和唐时誉如今鹬蚌相争,坐守渔翁之利这事儿应该不用我教吧。”
赫连怕就怕在这一点,他道:“唐时誉心计太深,远远没有唐时枫容易操控,最后若是唐时誉登基为帝,那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很大的影响。”
唐时誉太有想法和野心,绝对没有唐时枫那样容易摆弄。
秦烨自然是知道唐时枫和唐时誉最显著的差别,他道:“只要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唐时枫,中间两个人如何争斗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有着燕国皇室和北凉皇室的血统,可他对燕国和北凉都没有什么感情,他天性冷血,也暴戾恣睢。
赫连找到秦烨的时候便知道秦烨不会让他失望,他的身份注定着他不可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苟活于世间,他要背负的使命太多,这条路艰难,可也只有秦烨一个人能走。
赫连从怀中掏出一份图纸放到桌子上推给秦烨,他用手压在图纸上低声道:“公子是个成大事的人,天启帝与北凉皇都不是善类,唯有除之方可为柔佳皇后报仇。”
秦烨冰冷的眼眸扫了一眼赫连,他抬起手放在图纸上,赫连感受到秦烨身上散发出的威仪,手微微颤抖起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松开了图纸。
其实秦烨一直没有弄懂赫连,他声称自己是柔佳皇后的部属,可是却一直在他耳边诋毁天启帝和北凉皇,妄想让他挑起两国争端。
秦烨从桌上拿起图纸,他轻启图纸,上面赫然写着军防图三个字,他没有继续打开,反而将图纸合上放进怀中。
燕国的军防图已拿到手,他此次来见赫连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他并不想在待下去,站起身最后一次警醒赫连道:“赫连,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没有吩咐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做,不然,我不确定我的剑会不会听我的话。”
赫连回头看向秦烨离开的背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便仰起头往嘴里猛灌。
柔佳皇后心性单纯,即使身居高位却也不屑于后宫争斗,诞下嫡皇子却从未觊觎过太子之位,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拼死保下的儿子,即使在燕国长大也难改他体内那压不住的凉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