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8月18日。
松花警署,会议室。
“四天!整整四天了!警署上下几百号人,竟然没有一人找到那怕一丝绑架杀人案的线索!”署长戚东卫把桌子拍得“砰砰”响,“老子每年这么多的经费,都特娘的花到狗身上了!”
其实也不怪戚东卫大发雷霆,实在是这件事让他太难看了。
自七天前起,松花警署辖区发生三起绑架案,这年头绑架案不算稀奇,山里的土匪还逍遥自在着呢。
可让戚东卫头大的是,这次被绑架的人质是冰城商会副会长张明廷的千金。就算是这,也没什么,这年头绑架撕票什么的算不得大事。可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哥哥,可是民政部财政科的科长张远坤,虽说松花警署隶属于冰城警察厅管辖,可这经费和给养,每月可是要经过这位张科长审核和拨发的。
现在,商会副会长的女儿,张科长的妹妹被绑架,戚东卫能坐住才怪,他亲自坐镇,把署里所有的破案老手都抽调过来,同时还把警署和辖区的几百号警员全都放出去,倾尽全署之力来侦办此案。
可谁又能想到,案发至今都过去四天了,全署上下竟然一无所获。而张公馆和张科长每天都要打来几个电话来询问案件的进展,开始张科长还客客气气的,可到了第三天,听说案件还是毫无进展的时候,张科长是终于按耐不住火气,在电话里直接对戚东卫大吼大骂。今天,更是直接来了署里跟戚东卫拍桌子。
戚东卫自然理解张科长的心情,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张小姐被撕票的可能性就更大。
但理解归理解,作为冰城警界有名有姓的人物,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可仍旧心里不爽。
所以送走张科长后,戚东卫就立刻把署里的头头脑脑还有几位破案老手给召集到会议室,直接发飙。
会议室的人一片沉默,大家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去触这个眉头。这下,戚东卫更是恼火了,拍着桌子吼道:“你们倒是给句话啊!都死不成!把老子逼急了扒了你们这身狗皮!”
这话一出,刚从中央警校培训回来的司法系主任赵苍峰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倒不是怕身上这身皮被拔掉,而是知道戚东卫是真的急眼了。
“署长。”赵苍峰开口道,“我觉得想要侦破这个案子,得找一个人。”
“谁?”戚东卫抬眼目光紧紧盯着赵苍峰。
“沈明!”赵苍峰回答道。
“沈明?”戚东卫觉得这么名字有些耳熟,偏偏一下子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就是咱们辖区的人,目前刚从中央警察学校毕业,他爹,沈林。”赵苍峰小声提醒道。
经过赵苍峰这么一提醒,自然就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戚东卫像是想起来了,只是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署里这么多破案老手都不行,他能行?”
“署长,咱们都曾在中央在警校培训过,担任犯罪搜查学的日本教官工藤佑树,您还记得他吗。”
“我怎么不记得,警察厅半个月前还想请他过来讲课教学来的,可是他当时要回国,不然这件案子还能请他出马......”说到这里,戚东卫不由得重叹一声,话语中充满了遗憾。
“署长,我曾听工藤佑树说起过沈明,说他是刑侦方面的天才,在犯罪搜查学方面有着不弱于他的造诣。”
“啊?”
“对他的评价这么高?”戚东卫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工藤佑树,还有几个教官对他的评价都颇高,吉林国立医院附属医学校的外科教授在中央警察学校兼任法医教官时也震撼沈明在医学方面的天赋,说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既然这沈明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点推荐呢!”戚东卫是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
“署长,我这不是刚回来嘛。”赵苍峰是无奈的摊了摊手,扫视了一下会议室,轻声道,“再说,这谁能想到署里这么多老手能.....”
“好了,别说了!”
“中央警校刚毕业的学生现在应该还没有分配好,你现在跟我立刻把沈明的关系给落到咱们署里来!”
......
1933年,日本人到冰城已经大半年了,老百姓还和往常一样,到秋林公司买大列巴、红肠、大马哈鱼籽、红酒,红梦楼里的姑娘依旧是那么的花枝招展,食色二字保住了,大伙也就觉得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没什么大不了的,日本人也是下了不少功夫,让东三省的老百姓把日子往含糊里过,只要天下看起来安逸太平,就可以把凉州当作汴州。
来到冰城已经一有一个星期了,沈明每天都会溜溜达达的逛上半天才回家,现在下午三点,大街上人人熙熙攘攘,虽为日占区,但“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为了生计,老百姓们仍然四处奔波。
不过,今天他溜达的时间短,主要是出来买点花生和酒,今晚上好兄弟要来这吃饭。
随着发动机的响声,沈明看到了两架架着机枪的挎斗摩托车打头,接着便是两辆别克轿车跟着驶过,后面还有两辆载满日本兵的卡车的护卫。大约有四十来人的样子,他们的胳膊上带着袖章,一看就知道是日本宪兵。看不清楚坐车里的是什么人,但沈明觉得,这来的是大人物。
“砰砰!”
忽然听到一阵的枪声,刚抽出来的烟是随着手抖掉在了地上。联想到刚才的那些日本兵,他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枪声越来越密集,将烟塞进口袋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看到了日本宪兵和一旅店里的人交火。大人物没有下车,除了交火的宪兵外,还有不少的便衣是将整个街道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围都被封锁了,傻子也知道,这是日本人在抓特务。
围观的人群是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看着。
不是泄密了就是出叛徒了。谍战剧看了不少的沈明看着那激烈的交火是小声嘀咕着。
“轰!”
突然一声巨响,地面都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那旅店周围是硝烟弥漫,巨大的冲击力把周围住户的玻璃是震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也想起了一片的惨叫和惊恐的喊叫声。
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冲击的沈明呆了,是了,这个时代的中国,根本就不是那个百年后的那个强大的中国!
看起来的安逸太平,不过是日本人和一群说谎的,做梦的,还有装傻的一块粉饰起来的气球。
一碰就破!
“别出声,走!”
还没从眼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沈明突然就被人揽住胳膊被裹挟着往回走。
“你……”
“别说话!”腰间被硬物抵住,沈明立马闭上嘴,扫了一眼这莫名其妙的要挟着自己的陌生人,竟然是个女人,带着礼帽,穿着灰白色风衣,踩着高跟鞋,就是礼帽压的有些低还带着墨镜,看不全长什么样。
“砰!”
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沈明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男人冲着地上躺着的人开了一枪,接着那个男人是卑躬屈膝的站在那第二辆汽车前好似是说着什么。
“别乱看,走!”
胳膊上的力道突然大了一些,沈明暗暗咧嘴,这女人真的莫名其妙,不过她跟那个旅店里的人应该是一伙的,是红党?还是国党?
“滴!滴!”
思绪飞转的沈明被两声哨声打乱,那女人的步伐也跟着缓了下来。
路口被呼啦啦赶来的巡警和宪兵封锁走到路口的人都被拦了下来,挨个的检查证件搜身后才会被放行。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过!”
“你......”
“喂!站住!”
“滴滴滴!”
看着一男一女竟然折返,巡警急忙的吹响哨子,大喊着“站住!”向着这边跑来,几名宪兵也提着枪也跟了过来。
“你跑什么,这下好了,做贼心虚,还连累了我!这倒霉孩子。”
被拉着走的沈明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倒是不怕,证件齐全,真要说的话,他跟追来的巡警还算是“自家人”。
不过,就算是“自家人,此时被拦住的话也是少不了一番的调查,至少红党或是国党同伙的帽子,是被扣上了。
跟宪兵队讲道理,扯淡,宪兵队才不听你的道理呢,先拷打了再说。
“这倒霉催的!”
……
一具具尸体被宪兵从旅店里拖了出来,摆在了地上。
车窗里传来不算流利的汉语,“韩桑,你是这支行动队的联络人,红党估计明天才会收到准确的消息,我会安排你在太和旅馆,派专人保护你。”
躬身站在车窗前的男人一愣,随后道,“水花行动小组覆没的消息传到红党后肯定知道是我做的,只要课长在旅馆设下埋伏,他们一定会自投罗网,红党对于叛徒,从来都不会手软。”
“不过,高桥课长......”
“报告课长,红党行动队六名人员全部都在,可惜没有活口,宪兵七人玉碎,八人受伤。”宪兵小队长的报告道,打断了那欲言欲止的人。
“山本君,辛苦了,虽然很遗憾,但是能歼灭红党行动小队,目的已经达到了。”
“走吧。”
“收队!”
......
天悦茶楼前。
“封锁出入口!”
随着一声大喊,七八名中两名巡捕留下,剩下的是一脸严肃的跟着宪兵冲进茶楼,顿时茶楼里是一片鸡飞狗跳。
走在安静的小巷里,沈明是按耐着心头的激动跟在这陌生女人身后,满脑袋的惊叹和后怕。
太刺激了!
刚发生的一切,就跟谍战剧一样,红党或是国党的特工临危不变,在事先准备好的安全点,通过换装等操作躲过了追查,然后隐于人群,潜伏在敌人的阵营当中。
她到底是红党还是国党?
临近巷口,走在前面的女人是留下一句,“各走各的”,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行驶的汽车停了下来,听得宪兵的报告后,韩松沉吟片刻后激动的道,“课长,一定要抓到他们!”
“高桥课长,那俩人绝对是红党分子,一定要找到他们!”
然而坐在傍边的高桥课长,却是眯着眼睛看着韩松激动的样子缓缓的道,“哦,韩桑为什么这么说?”
“红党都是单线联络,水花小组今天是商议组织营救计划,这个小组的联络人是我,他们当中不会有人还有下线,那么今天被宪兵发现的那两人,很可能是红党其他小组的潜伏人员,或者是国党潜伏小组的成员,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但是可以肯定,他们身上绝对有任务!”韩松当即是回答道,说完有补充了一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高桥蹙眉沉疑着,“嗯,此事必有蹊跷。”抓着刀柄的手指在空气中点了几下后收手,向着窗外道,“就依韩桑所言,仔细搜!抓活的!”
“哈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