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和黛玉面前的冰沙都没动过。
毕竟这甜品就是他弄出来的,这几天,别说是林黛玉,晴雯、紫鹃等丫头也是想吃随时都有的。
林黛玉敛眸道:“昨日受了点凉,就不吃了,多谢外祖母。”
听到这话,贾宝玉连忙吩咐袭人去拿她面前的碟子。
他明明是自己贪嘴,还找借口道:
“这冰沙造价昂贵,为了不暴殄天物,我就帮林妹妹吃了罢。”
林黛玉用手帕挡住唇边的嘲讽,笑道:
“那就多谢了。”
制造冰沙的机器,就摆在她院子里的库房内,扔一块冰进去,就能打出五六碗的冰沙。
造价昂贵?
林黛玉只能感叹自家弟弟的天纵奇才,是这在脂粉堆里打转的贾宝玉,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
王夫人见贾宝玉吃得忘我,浑象是饕餮在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迎春和探春对视一眼,悄悄地笑了起来。
惜春年龄还小,用胖乎乎的手指在脸上刮了刮:
“二哥哥羞羞,抢妹妹的东西吃!”
贾宝玉吃完后,发现大家都用微嘲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脸一红。
他见林朔和黛玉背后空荡荡的,就只有雪雁服侍在旁。
贾宝玉看了眼自己身边丫鬟婢女环绕,莺莺燕燕地,便问道:
“林妹妹屋子里的那个晴雯怎么没来?”
自从那天见到了晴雯,贾宝玉看自己房里的丫鬟,没一个比得上她的。
他不由得为之感慨,黛玉之倾城绝色,晴雯之风流灵巧,为何竟都在林朔那魔星身边,老天爷实在是不公。
林朔听了这话,冷笑着扫了他一眼,吓得后者连忙噤声不敢再问。
这时,只听道低沉持重的声音传来:
“你个孽障,整日不读书写字,只会将心思放在那些丫头婢女身上。”
原来是贾政、贾珍下朝回来,贾珍说有事来东府一趟,二人刚换下朝政的官袍,便朝老太太的院子里走了来。
两人先是恭敬地问候了老太太,贾政听到自家儿子的话,顿时怒道:
“好啊,你现在竟都把主意打到兄弟房里去了,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贾宝玉躲到祖母怀里,一气儿喊道:
“祖母救我,救我……”
贾母看了眼儿子,冷哼道:
“今日是我做东,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地儿!”
贾政一噎,连忙垂手恭敬道:
“母亲教训的是。”
古人最注重孝道,做儿子的哪儿能出言顶撞母亲?
贾政想要教育好自己儿子,可惜贾母就像是一座大山,摆在他面前。
他的扮黑脸训人打骂,有贾母的溺爱当挡箭牌,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贾珍端起桌子上的水果冰沙,笑眯眯道:
“这就是如今京城内时兴的甜点罢,冰沙细腻如细绵,入口甜美多汁,妙哉妙哉。”
这冰沙吃起来,更是让他想起那丰/满白皙的美人,也是这般细腻甜美……
贾珍向来好色,吃个冰沙都能吃出诸多幻想,脸上的表情极其猥琐。
“听说如今这冰沙已经被炒到了十两每碗。”贾政蹙眉道,“实在太过奢侈浪费了。”
贾母冷哼了一声。
贾政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母亲做东,连忙拱手认错。
王熙凤眨了眨上挑的丹凤眸,笑着上前道:
“老太太慈悲,为了让咱们这些儿孙们开开眼啊,别说是十两银子每碗了,一百两也是舍得的!”
贾母哈哈大笑地骂道:
“你这凤辣子,就属你最会算计我,下次再没有你的份儿了!”
王熙凤又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惹得贾母西眉开眼笑的,才把方才贾政的那句话混过去了。
“今儿是什么风把大哥哥吹来了?”王熙凤命人给贾珍二人看座,笑问道。
贾珍却摆手,笑着答话:
“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求三位婶子和大妹妹的。”
原来贾珍的妻子尤氏身子不爽利,已经在床上病恹恹地卧了好几天。
但如今又正是筹备贾蓉娶妻的关键时候,纳吉、准备六礼、下请帖、摆酒席……
诸多繁杂事项,贾珍累得一门子官司,整个宁国府内乱成一锅粥了。
他知道王熙凤是个泼辣能管事的,虽然年纪也才二十,但论起料理家事来荣宁二府的人没有不服她的。
贾珍笑了笑,作揖道:“就劳烦大妹妹到我府内住一个月,做主替我料理结亲等事,我自有谢礼。”
王熙凤听到这话,眼底满是期待。
她向来要强,对于这种能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更是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
王夫人见她这般,却慢悠悠道:“她一个小孩子,只怕应付不来。”
王熙凤顿时被破了盆冷水,手里绞着丝帕,轻轻咬了咬唇。
贾珍本还想再说什么,却都被王夫人三言两语堵了回去。
王熙凤是她的内侄女,邢氏看了眼满脸失望的儿媳,却并不说什么。
她幸灾乐祸地想道:“这两个姓王的平时在府里横行霸道的,如今能看着她们二人生出间隙来,我何不乐得看戏?”
林朔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林黛玉却笑吟吟地俯身在他耳畔,吐气如兰道:
“你不是正愁缺钱吗,这现成的机会摆在跟前都不要?”
林朔本闭目养神,听到这话顿时来精神了。
这宁国府结亲,必然会大操大办,就光是装潢采购等事项,只怕都要耗费上万辆的银子。
更别说是来贺喜的珍宝礼物,定然也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林黛玉抿唇轻笑,暗道果然说起钱自家弟弟就立刻不困了。
“得想个办法把这活揽到咱们身上。”他低声道。
林黛玉眨了眨眼:“山人自有妙计。”
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了贾敏的身后,悄声说了几句话。
贾敏有些讶异:“什么,朔儿让我出面去协理宁国府?”
她将目光移向自家儿子,果然见林朔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和黛玉。
见状,贾敏不由得拿手帕捂住嘴轻笑。
自家儿子平时是个冷面的木头,何时对这些事儿这么感兴趣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珍儿,这事儿你怎么不来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