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四月十一，南赣爆发农民起义，“夺天王”建号永兴元年，率众攻破安远县城，劫库放囚。

同时，陕西大旱，其中延安、庆阳、平凉三府最为严重，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饥民不甘于饿死，相聚为盗，叛乱四起。

去年就有白水王二聚众起义，杀澄城知县张斗耀。

而今年，西北叛乱愈演愈烈，已有星火燎原之势！

事实，正是因为这场大旱，才彻底拉开了明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用不了多久，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人就会一一等场，带领农民起义军厮杀十数年，直至攻入北京城，逼得崇祯在煤山自挂歪脖子树。

紫禁城，皇极殿。

崇祯大发雷霆，“去岁白水王二聚众作乱尚未平息，如今又报陕西各府流贼猖獗，难以清剿。莫非我大明的官兵连区区毛贼都镇压不了？”

他是真的生气！

大明将士打不过东北的鞑子也就罢了，怎么连一群泥腿子都对付不了？

“陛下息怒，此并非将士不作为，只因陕西连年大旱，饿殍遍野，百姓无以果腹，只能劫掠富户以求生，故而民变蜂起。饥荒不止，则民变不绝，纵使将士日日围剿也无济于事。”

一名年迈的官员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他是新任内阁首辅李国普，任内阁首辅施凤来终究还是被逼辞官了。

“朕早早就从内帑拿出二十万钱粮以赈济灾民，为何陕西灾情依旧糜烂至斯？朕拨下的钱粮都去哪了？”

李国普不说还好，一说崇祯更怒。

明明自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可是陕西依旧乱了，二十万钱粮丢下去感觉一点响声都没有，全打水漂了！

“这……”

李国普一时语塞，瞟了眼殿那些心虚的大臣，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用想都知道，那些钱粮哪怕有十分一能到灾民手，都属万幸！

轻咳一声，他继续说道：“西北旱情远比预估中的严重，受灾百姓何止百万，二十万钱粮只是杯水车薪……”

崇祯怒目圆睁，“二十万只是杯水车薪？难道要调拨两百万不成？”

以大明现在的财政状况，若真调拨两百万钱粮赈灾，恐怕连官员的俸禄都要发不起了！

“咳咳，陛下稍安勿躁，赈济灾民之事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选派一名能臣去西北坐镇，以免乱象加剧。”

李国普主动岔开话题。

他非常清楚，在钱粮方面，当下朝廷是真的无能为力。

总不能拿官员的俸禄和将士的粮饷去赈灾吧？

崇祯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免去了那些工商税！

要知道，明朝已有资本主义萌芽，尤其是江南地区，手工业、商业十分发达，瓷器、丝绸等商品甚至远销欧洲！

而那些工商税，一年随随便便都有两三百万两银子！

若朝廷一年能增加这么多财政收入，又怎会像现在这般窘迫？

想着想着，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永王朱由栩的身影。

在离京前的那夜，朱由栩曾对他说过，绝不能听信东林党这群利益集团的谗言，废掉工商税，那是皇兄费尽心思才从富人手中争取过来的！

大明最大的问题绝不是什么阉党东林党之间的党争，又或者建奴、北虏，而是社会财富分配不均！

富者越来越富，穷者越来越穷，此大明动乱之根源！

如今连年天灾，穷者已无果腹之食，若想延长大明国祚，必须让穷者获得更加合理的财富分配，而不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否则，民变四起，大明将永无宁日！

征收商税只是第一步！

想要彻底治愈大明顽疾，必须变法！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只要能做到这几点，贫苦百姓身的压力将会骤减！大明财政收入也将变得十分充盈！

这才是大明唯一的出路！

“疯了，他真的是疯了！”

哪怕现在忆起朱由栩说过的那些话，崇祯依旧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还好登皇位的是朕，而不是他，否则大明非要在他手中灭亡不可！”

让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而且，如何能这般苛待读书人？

免去读书人的税赋，那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是祖宗之法！

这大明虽是朱家的，但也得靠读书人来治理！

六哥儿竟想向读书人收税，这是要得罪所有读书人啊，他不是疯了是什么？

“朕没有错！”

“免去那些商税也没有错！”

“这可是人人都在称颂的善举！”

崇祯重新稳定心神，坚信自己才是对的。

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比朱由栩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