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不知道杜凝霞在想什么,见杜凝霞睁开眼后两眼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福儿还以为杜凝霞是中邪了,便赶忙扶杜凝霞坐起来,给杜凝霞喂水,又轻声呼唤杜凝霞的名字,想以此将杜凝霞的魂儿喊回来。
却不想杜凝霞瞪着两眼,目光呆滞,凭她怎么喊,也只瞪着前方,半点回神的意思都无。
福儿急的在床边走来走去,只能拉上床幔,赶忙让府医来把脉。
府医却说:“脉象平稳,姑娘已经无碍了。”
福儿简直要哭了,想起杜凝霞瞪得极大的眼睛,怒道:“若无事我还会喊你来吗?你瞧仔细了。”
府医只好再度把脉,但杜凝霞吃了两剂药,如今病气尽消。那里能把出什么。
府医只能说:“实在没了病症。”
福儿只好掀开床幔一角,说:“你看看,到现在还瞪着眼睛,没回神呢。”
府医顺势一看,病没看出来什么,魂倒是飞上了九霄云外,瞪着眼睛张大嘴巴,整个人都酥在原地。
福儿见状忙放下床幔,捉起床边的的小巧梅瓶就往这府医身上打,边打还边喊:“好你个狗东西,你看什么!”
府医见要挨打猛然回神,赶忙抱着药箱出去,一面还说:“我说好了你说不好,你叫我看的,你还打我。”言罢,转身就跑。
留下福儿气的发抖。
旁人不知缘由,也不好拦,只赶忙问福儿,听福儿说:“我看姑娘神色不对,便要他好好瞧瞧,结果他硬说没事。但姑娘一直瞪着眼一动不动,我不放心,就掀开了一点床幔,让他看看姑娘是怎么了。谁知道他只看姑娘貌美,根本不看姑娘是怎么的病。”
福儿说着就哭了起来。
众人赶忙安慰她,又一同去看杜凝霞,见杜凝霞仍旧两眼盯着床幔,一个个吓得口不能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杜凝霞渐渐回转过来,只觉两眼干涩作痛,腹中也饿的紧。便喊福儿去给她盛饭。
福儿听见声音,也不敢提方才的事,只赶忙去备饭。
等到第二日。
杜凝云来看望时,杜凝霞已经好全了,只是福儿担心她有个好歹,好说歹说的全杜凝霞再将养一日。
杜凝云见状,就似是而非的说:“姐姐虽美,却终究是我赢了。”
杜凝霞闻言一脸茫然,赢什么赢?
杜凝云见状眼神微闪,却不多言,只笑吟吟的问道:“姐姐,这句话是不是听着就很厉害。”
杜凝霞嘴角微抽。
这话有什么厉害的。
却也没说什么,有些敷衍的笑着说:“实在是太厉害了。”
杜凝云细观杜凝霞的神色,却没看出半点端倪。杜凝云心中的小人无力的扶额。
完全看不透。
还是寻机会杀了她吧。
杜凝云想着,笑盈盈的看着杜凝霞。看了许久,却想不出什么闲聊的话,便尴尬的坐了一阵。
想先回去,但想起来时的炎热。杜凝云坐在冰盆边上,实在不想动弹。便安静的倚着摆了冰盆的书桌坐着。
杜凝霞脑海中仍只有皇后梦,根本不想理会杜凝云,见杜凝云做到书桌处发呆。杜凝霞干脆翻身过去,对着杏色的床幔也发起呆来。
脑海中都是自己头戴富丽堂皇的凤冠,身着锦绣华服,和六皇子执手走上皇后凤位的画面。
杜凝云更不想理杜凝霞。又见桌上摞了几本书,便随意拿起一本,见其上印着《风月宝鉴》四字。
杜凝云的笑容就有些微妙了。
《风月宝鉴》也是实打实的闺中禁看闲书。杜凝霞不愧是杜凝霞,这等闲书也敢明晃晃的放在明面上,也真不怕被人发现。
但杜凝云早已看腻了这等书,便将这本放回去,又拿一本,却见书名赫然是《牡丹亭》。
挨个拿来看:《西厢记》《长生殿》《桃花扇》等杂书一应俱全。瞧书页磨损程度,还必定是书主人时常翻看。
杜凝云的笑容越发微妙了起来。随意翻开一本,又见书页上满是写满批注,扉页还有填词、小曲儿。
杜凝云大致翻看一边,心中忽然蹦出一个好笑又好气的想法。
二房母女想让她多看闲书移了性情,痴于情情爱爱无法自拔。可实际上杜凝霞才是入戏最深,看这一首首对男女爱情满怀憧憬酸诗。
杜凝云只觉牙酸的紧,忍不住说:“想不到姐姐竟有如此诗才,京中才女无姐姐之名,倒是不妥当了。”
杜凝霞那里想到杜凝云会拿桌上的书来看,又说什么诗才。杜凝霞想起诗的内容,顿时涨红了脸,赶忙喊道:“你怎么能偷动我的东西。”
杜凝云的手僵了僵,很快便歉声说:“一时无聊动了姐姐的书,是我的过错,凝云在此向姐姐赔礼了。”
杜凝霞闻言心中的怒气一滞。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和阿娘是真小人,事事以己为先。而杜凝云母女虽严以待人,却也是严以律己。
正如今日之事,换成是她,她一定会以杜凝云私藏杂书为由闹个天翻地覆,管叫杜凝云脸面丢尽。
可杜凝云这个傻子,竟向她赔礼道歉来了。
杜凝霞想着,心中冷笑,却像以前一样柔柔的笑了起来,柔声说:“好云儿,姐姐吓唬你呢,你还当真了。咱们姐妹间分什么你我,这些书你若想看便看。”
多看些,最好对这些书的内容深信不疑才好呢。
杜凝云听见这突然温柔的话,却只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杜凝霞这又唱哪门子戏?
刚才还疾言厉色,这会儿又成好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