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六月初一的早晨,罗袖发动,两个时辰后,顺利剩下一个六斤多重的女婴。
季溟十分开心,给他的宝贝女儿取名月亮。
小月亮出生之后没多久,去年远航的大船就回来了,带来许多海外奇物,其中最多的便是罗袖在他们出海前点了名的橡胶。
两个月后,晋国第一个橡胶厂建立,紧随而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各种橡胶制品,车轮胎,军靴,雨伞,雨鞋。
到季月亮五岁的时候,乘着火箭在科技上飞速领跑的晋国境内,雨鞋、雨衣、雨伞已经成为普通百姓花个十几文钱就能拥有的物品。
这时候天下安平,人口剧增至三亿九千万,在天下功德之力的喂养下,苍生已经能化成实体,他变成一个银色小鹿的模样,作为罗袖的“神仙”师父给他们国家的国庆之礼生活在人群中。
他最喜欢的就是带月亮玩,往往罗袖一个不注意,刚还乖巧坐那儿的女儿就跟苍生去看益智动画片去了。
苍生给月亮看的那种益智动画,其实颇费脑子,罗袖当然是很赞同女儿看这个的,但是每次偷看回来,她都会把小家伙好好训一一顿。
这让月亮十分珍惜跟苍生一起看动画的时光,每次看的时候都恨不得全身心都扎进动画传达出来的那些知识中。
冬季,主殿后的暖阁环境很适宜,罗袖一家三口便都在这边住。夕阳橘红色的光线洒在宽阔干净的红木地板上,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来。
高大的紫檀木案几后,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裙子的女娃正靠在一只银鹿的背上,神情专注的盯着面前的虚拟屏幕。
今天的内容,是跟远程通话技术有关的,小女娃看得眼睛眨也不眨,她得都记下来,明天就去姥姥家,找平水表哥。
平水表哥最会做这些东西,娘亲说如今京城都在用的电灯,就是表哥看书后一点点做出来的。
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传来,小月亮耳朵一抖,赶紧从苍生背上爬起来,低声道:“生生,我娘回来了,快收起来。”
银鹿特别拟人化的打了个哈欠,虚拟屏幕一下子化作一道光线消失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几个身穿浅绯色官服的女官率先走进来,看到乖乖坐在宽大座椅后描红的小公主,她们都露出几分笑容。
“今年全国的女学又增加二百所,女子入学年纪从去年的最大七岁提高到了十岁。”
“纺织厂生产的坯布今年共有三百万件的积压,陛下那边的官员建议可以低价销售到海外诸国。”
罗袖点点头,走进来把外衣脱掉,交给去年五月嫁人转入别的职务后,提拔上来的女官秋香,说道:“这件事今早上陛下已经跟我说过,钱敞那边,你自己去找他谈。”
钱敞是三年前考上来的一个农家子弟,在经营这方面十分擅长,如今主要负责的是晋国对外贸易这一块儿。
茉莉曾是罗袖身边的生活女官,和五月一批的,嫁人后五月去了教育部,她则进了秘书部。
听到这话,她笑着道:“也不知道那些男人知道夫人让我们参与海事,会气成个什么样儿。”
这两年,进入官场的女人越来越多,虽然都只是一些官职不太高的小官吏,却足以引起男人们的不满和敌视。
罗袖是知道的,两年来季溟那案头告状的公文几乎都要比她两个高了。
女人们从底到上,走出家门的越来越多,男人们心里不可避免的升起恐慌,当民间好几起离婚案例传到上层的时候,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这些女人是要做什么,要造反吗?
然而他们知道,禁止女子走出家门的事从底层根本行不通,因为好多厂里的女工待遇都比男人好,而女子心细,凡是不需要太大力气的,她们一个月完成的任务量往往都要高于男子,到月底拿的银子便也多于男子。
许多人家,都是把这样能挣钱的女子捧着的,如果他们颁布不让女子做工的政策,那是要引起众怒的,但是上层就不一样了,谁家还缺那点钱?
自家的夫人,都好好在家教育子女就是了。
上这样公文的同时,京城这些上层士族中的男人们也表示出对野心勃勃搞事业女子的不喜,前段时间甚至还捧起一个全心只有丈夫儿女的小吏之妻,许多人为之写诗作赋,称颂这样的女子才是他们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形象。
可把集中在教育部、直辖民间纺织部的那些女官气得不行,有一些脾气急的,都把矛头对上了那个贤妻良母的女子。
罗袖这边约束女官,季溟那边约束大部分朝廷官吏,那件事才算平稳过渡,被牵扯进来的那个小吏之妻也没受到太大影响。
总之不管怎么样,一些眼光长远的,已经看出来在这种发展情势下,女子为官做宰是再不可避免的了。
现在罗袖的目光主要着眼在教育上,她带出来的那些女子,也多考入教育部,她们更关注的不是那些思想已经固定的“老男人”,而是正在成长的嫩草们。
罗袖其实参与的事务并不多,每年只有年底这会儿比较忙。
待女官们都退下去后,一直边描红边竖着耳朵听话的小月亮立刻放下笔,扑到罗袖怀里,在她面颊左右两侧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下。
“娘亲,今天中午你不在的时候,有个女官姐姐一共在爹爹跟前出现了五次。”
罗袖好笑地抱着告状的女儿,捏了捏她脸上肥嘟嘟的小肉肉,问道:“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给她裙子上糊了一团泥巴”,月亮眨了眨忽灵灵的大眼睛,“爹爹还夸我能干呢。”
这时,旁边的女官低声提醒,“陛下已经让人把她驱了出去。”
罗袖问道:“是哪个?”
女官道:“上个月托了二表小姐的关系谋来的。”
罗袖点点头,说道:“不要把原因传出去,琳儿轻易没求过我什么事,别让她面上不好看。”
女官应了声是,见罗袖这儿没什么缺少的,便退到一旁看昨天才从图书馆借出来的那本书。
月亮突然问道:“娘,你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人跟你表示爱意?”
“没有啊”,罗袖笑道。
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全成了疑惑,问道:“为什么?我觉得娘亲比爹爹可爱多了。”
季溟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月亮等着答案,管用的耳朵这时候也成了摆设。
罗袖看他一眼,好笑道:“因为你爹爹比较可怕。”
月亮皱鼻子,“才不是,爹爹可温柔了。”
“你刚才还说我比他可爱呢。”罗袖一副失落的样子。
月亮忙伸出小手在她头上拍了拍,“爹爹的温柔没有娘亲的可爱更多。”
看着季溟微黑的脸色,罗袖差点忍不住笑容。
却听女儿又好奇道:“所以,爹爹都有我们这么可爱的妻子和女儿了,还有人要给爹爹表示爱意,却没有人跟娘亲表示?”
罗袖在她额头敲了下,“小脑瓜里天天都想的什么?你要记住,那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现在的人都看得出来,就算季溟身份地位再高,跟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因此这几年还真没多少人往他身边凑了。
偶尔一两个冒出来的,也都是因为他的宠妻光环,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之类的,再加上他现在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期,自然会惹得小姑娘心动。
当然,罗袖身上这些年并没有时光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苍生说的那些功德之力,都说女人过了二十五便走下坡路,她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但是正如罗袖刚才所说,季溟这样厉害,谁敢不长眼的跑到她跟前献殷勤?
“刚才你在说什么?”季溟来到罗袖面前,小月亮的身后,大手整个儿都罩在她的小脑袋上,“是在鼓动你娘抛下咱们父女俩?”
小月亮一抖,立刻吃力地摇下头。
罗袖把季溟的手拿开,季溟一转身便靠着罗袖坐下来,看到女儿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忍不住笑道:“以后再让我听见这话,你的手掌心就要开花了。”
罗袖无语地看他一眼,这人是不是总会忘记自家这个是女儿,完全没点穷养儿富养女的概念,严肃起来有时候连她都怕。
季溟的手臂搭在罗袖肩上,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看到女儿有话不敢说的小样,顿时大笑起来,提起女儿的小手臂把她往旁边一放,摆手道:“去跟那小鹿玩儿去。”
罗袖一看,苍生正窝在书案下,被点名后,微微一抖,往后面一缩,整个鹿从书案后走出来,吱吱两声示意小月亮快跟上。
季溟双臂圈住罗袖,在她耳边亲了下,“真想到哪儿都带着你。”
他的嗓音沙沙哑哑的,罗袖好笑道:“我可不想天天跟你粘在一块儿。午睡的时候你非要胡闹,困了吧?睡会儿去。”
季溟摇头,抱在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却是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还在室内的几个女官这才都踮着脚尖离开。
五天后腊月二十八,是平辰成亲的日子,罗袖和季溟带着女儿小月亮一起去参加了婚礼,上面的平旦是在三年前成的亲,中间的平水却是个科研狂,整天埋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到现在连跟小姑娘说话的次数都数得过来。
大丫二丫也都定下了亲事,如今平辰又成亲,把罗大嫂给着急的,观完礼就一直拉着罗袖让她劝劝平水,没事儿让他多出来走走,或者把她身边那些比较好的姑娘给儿子介绍一个也行。
罗袖答应了,反过来又劝大嫂,让她一切顺其自然。
不婚跟实验室结婚什么的,对罗袖来说还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罗袖和季溟一直在罗家逗留大半天,半下午的时候才回去,路上,小月亮一直在高兴地说她认识的新朋友。
听到其中一个名字,罗袖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满满,是裴满满吗?”
“嗯”,小月亮点点头,“满满姐特别漂亮,说话的声音还特别好听,她说她爹爹是民政部的尚书。娘亲,我想邀请满满姐去咱们家做客。”
罗袖看向窝在车厢门口的苍生,“你不是一直跟着月亮吗?怎么让她和裴满满一个重生者成了朋友?”
苍生低下头,在心里委屈地回道:“你女儿是个颜控,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宴席上的菜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就忽略了一会儿。谁知道只一会儿,裴满满就凑了过来。”
“可能不太行”,罗袖直接拒绝了女儿。
月亮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