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很单纯,单纯的是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肖章挥挥手,一千六百多两银子就被人送到了陈凤娇眼前。
这不是有钱,在楼内众人的眼中,这是十足的暴发户、实在太有钱。
有这么多钱,还有了昭烈堂最牛的十七个人之一的夏光裕给撑腰。
所以当肖章最后说出谁也不得再叫“龟三”的诨名的话以后,所有的人全都没了声音。还有几个相熟的甚至是连连点头,纷纷地附和响应……
就在陈凤娇无奈地谴人,到后堂去拿出肖章、曲立三的身契,准备交给二人的时候。
“想要拿走你的学艺契,你问过我这个做师傅的意见吗?”李敬术闻讯刚来,一走入大堂、便是大声冲着肖章发出了质问。
听到师傅的质问声,肖章急忙转身、躬身道:“师傅,这事儿还真不必征得您的同意。我只是求个自由身,没说离开您、不给您做徒弟了呀!”
“此话何解?”
顽固、保守的李敬术,略显愕然、气愤不减地道:“你拿回了学艺契,便不再是这‘揽月楼’的人。不是这楼内之人,你又怎么继续做我的徒儿?你这贼厮,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想把老子给绕进去呀?”
幺蛾子,肖章却是在搞个很大的幺蛾子。
不过这个幺蛾子,是他李敬术为师不尊。是他先想着要用那么多阴谋,把肖章彻底变成他的工具,硬生生地逼着肖章搞出来的。
是要把他绕进去,不把他绕进去,肖章很清楚受制于人、最终处处受人压制。自己永远别想达成理想,永远只是条任人摆布的咸鱼,休想翻身。
不过肖章做的这一切,本意上并非是忘记了李敬术的恩情,要做不孝、不义,忘恩负义的人。
本意决定心迹,心迹决定行为。
李敬术的话说完以后,肖章依旧躬身不起:“师傅,我以学艺契、如约留在这里,就是任人摆布的半奴半仆。我以自由身留在您身边,就单纯只是您的徒弟。只要您不赶我走,相信谁也没办法把赶我走。”
有理有据,肖章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不卑不亢。说的周围的人群里,许多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给他接话的机会,肖章直起身来:“我若只是仆、是奴,胸中大志是空谈。一旦这个学艺契达到了七年之期,便是再想去参加科举、怕是一个匠籍亦便将我挡在科举门外。”
士农工商,四种户籍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可是在这四种户籍之外,其他的户籍都无法参加科举,
奴、婢、仆、娼的契约,一旦签订那就是无限期。除非有人赎回,否则一辈子都无法改变其户籍。
而学艺契,七年之约。
签约达到七年,按照大梁国法仍不能出徒、自立门户,撑起匠门一行的,便会被自动转为仆契。
转为仆契的后果是什么呢?不在四籍、是为贱民,不可出仕、不可轻易改换户籍……
这些赤果果的现实,肖章知道、李敬术自然也很清楚。
他是只有李宁儿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如果他有个儿子,以李敬术的心性。他肯定也会玩了命似的、想尽办法让他的儿子改换户籍,不再为匠、不再为奴为仆。
知现实如此,但顽固的李敬术仍然心存不满,愤愤然地道:“我怎知你保住士籍,日后会不会真如你所说、一直留在我身边。你这小子的贼智诡思,我是实在不敢信。”
明明是大智大慧,只因他无法完全掌控,如今就被李敬术给变成了贼智诡思。
当他说出这话时,在场的许多人、包括四大花魁都忍不住掩面失笑。
那些人发笑的原因,不是别的、只是都已看出李敬术这有点那什么急了要跳墙的心态。
知其心态,肖章露出了笑脸:“师傅,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呢?”
“除非,你尽快与宁儿定亲。”心急气躁,李敬术脱口而出:“只有你成了我的东床快婿,我才肯信你。”
“阿爹!”李敬术此言一出,其实早就躲在堂后通门处,翘脚向大堂内偷看的李宁儿马上就娇呼一声。
呼声未落,李宁儿急步跑到了李敬术身边。
红着脸,李宁儿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说道:“阿爹,您怎么可以这样呀!宁儿是喜欢三郎哥哥,可是他在冀北有婚约。难道、难道你是要让女儿给肖三哥哥做妾不成吗?”
婚姻之约,无论是定下婚约、还是已经成婚,在大梁朝都是受到国法保护的。
大梁是有和离,可是那必须得是双方协商、当事人都点头同意,才能解除婚约或者婚姻关系的。
如果一方未经另一方同意,私自解除婚约。男的可能被罚万两、刺配充军。交不起罚金的,绝大多数都被扔到边疆荒凉地、一辈子都不被允许返回中原。
女的呢?可能面临的就是罚没原籍,其父母也会被处以重罚。女方会被贬为奴、婢或者判为官娼。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法度,李敬术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既然知道,为何又要生出这样的想法,做出这样的谋划呢?
根子还是在他的同谋、陈凤娇那里。
当李宁儿说出这些话时,陈凤娇不错过时机的开了口:“官判婚约失效,似乎也不难。宁儿丫头,你既是真心喜欢这小子。只要你愿意,我这里就能让你只做妻、不做妾。我还能给你一笔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这小子。”
“就是呀!”听得她言,李敬术马上侧头看向李宁儿:“有你陈干娘在,你害怕不能让那小子的婚约失效吗?”
当事人还没表态,两个老家伙先自顾自的在那里做好了谋划。
“喂、喂、喂!”眼见此状,站在一旁的夏光裕突然开口道:“我说你们二位是不是有点太自大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有没有问过我肖贤弟的想法呀?”
看着二人被夏光裕这样一说,顿感窘意生。看向夏光裕后,又齐齐地被吓得不敢开口、憋的脸红脖子粗那副有趣样子。
“哈哈哈!”肖章大笑一声道:“我订婚之妻,与我青梅竹马。要我悔婚、那是万万不能的。宁儿只是我的妹妹,要我娶她,那也是万万做不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