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
桌子上不仅有经典的鹌鹑,还有片好的鸭子,酱肉丝,和一些卤煮。当然也少不了切好的鲜果时蔬。
杨书使春饼卷起,大口大口吃,那是一点也不客气。
倒是陆五本人,只偶尔抬下筷子,像是某种礼节行为。
可能胃口不是很好?
杨书却不顾及,只偶尔招呼声,便吃自己的。
要说,这恩和顺的生意火爆,可不只因为鹌鹑,其他菜品,也远在水准之上。
倒真是吃了顿好的。
比较可惜的是,没有酒
“嗝!”
感觉已有七分饱,杨书稍稍整理仪容,才发现这位陆五又走神了。
“陆兄又在想什么?”
“啊?哦一些琐事。”
陆五看看席面,笑着说道:“杨兄倒真是好胃口。”
“害,要说衣食住行,是活的保障,那想活的开心,吃得好可是前提。”
陆五点点头,似乎觉得有道理,又疑惑地问:
“那吃好之后,是不是该寻摸喝,若这喝也喝好了,是不是就要找姑娘了?哈哈!”
“咳咳,别这样,咱是正经人。”
“行!杨先生是正经人!”
杨书摸了个软糯的驴打滚进碗里,顺嘴就问:“之前光顾着吃了,我还挺好奇,陆兄是如何得知我的住处。”
“那卖黄豆的小贩。”
“哦”
杨书恍然。
说起来,当天主要是想救那老黄来着,这陆五还是捎带手。
啧这人与人的差距,咋能这么大!
他老黄怎就这么厚的脸皮,不来好好谢谢咱?
倒可以狠狠宰上一刀!
想着,杨书咬了一大口驴打滚。
“嗯,味道还可以。”
满意的嚼着,杨书又问:
“陆兄当日在与老黄说什么,那般入神,险些被马给撞了。”
他话一出口,那陆五的神情就生动起来:
“也是我这人的毛病想事情,总喜欢拉着人说话,而当时在想的,该是水汽的问题。”
“水汽?”
杨书表达疑惑。
“就是一种现象。水烧开时形成的水汽,显然伴随着某种冲力。若把这水汽存起来,那冲力便也能存起来它该是有些用的。”
陆五显然又开始思考:“但这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怎么去用。”
“哦蒸汽啊!”
陆五闻言,两眼一亮:“蒸汽?这说法倒是形象准确杨先生居然还懂这些?”
看那表情,一副遇见知音的样子。
哪知杨书摇摇头,干脆地说:
“不懂!”
陆五:“”
这倒不是杨书谦虚,而是真不大懂。
对所谓的物理,说一窍不通,或许有些夸张,但这些东西,的确也忘得差不多了。
再说,理论与实践本就有极大差距。
这半桶水,就别上赶着指导别人
不过杨书倒也从此处,看懂了气象齿轮的含义。这陆五,该是个挺有才华的实践物理学者,如今正处于摸索阶段。
也不好拔苗助长。
但那陆五似乎不太相信,还要再说,却被杨书打断话头。
他“嘿”一声,指指窗外: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看那儿,那公公看着眼不眼熟?”
陆五顺着指头看过去,也皱了皱眉:
“是”
“就是他,当天差点撞到你跟老黄,结果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个!”
杨书有天眼,自然非常确定:“你看那二把刀的骑马姿势,不会错,准是他!”
陆五看着那公公走街串巷,也是点点头:“看着确实像这般行事也着实危险。”
“东厂的人就这德行。”
杨书撇撇嘴:“但要说穿了,还是得怪那牛额,得怪这选秀女的事儿!”
“嗯嗯。”
陆五低头吃口菜,注意力却也转移到了时事:“却不知杨先生,对当今天子怎么看?”
杨书:“能怎么看,站着看呗!那人间至贵的人,咱可不好随便评说。”
“唉,其实当皇帝也不容易。”
杨书闻言顿时笑出声:
“陆兄的心真大,竟还同情起皇帝来了。”
陆五仿佛刚反应过来,也跟着笑。
二人笑过一会儿,这陆五才说:
“我是觉得,当皇帝,与其他行当的区别只有一点!这么说吧杨先生是个说书人,可还喜欢这差事?”
“那还是挺喜欢的。”
“既如此,你生活的一定很舒心。”
陆五叹口气:“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行当,并以其为生,养活一家老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旁人羡慕。”
“哦”
杨书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这陆五开始扯淡:
“但当皇帝却不同,若其兄无子,又无别的兄弟,他便只能当这个皇帝!
他还必须勤恳,必须从善如流,必须坚定不移。所有人都看着,他不能有丝毫懈怠。
没人在乎他喜不喜欢,没人知道他乐不乐意,这皇帝他都得当下去杨先生以为,当皇帝有你这般自在休闲吗?”
杨书不回答,抹了抹嘴说道:
“老陆啊,你这番话呢,我有很多可以反驳的地方,但这大庭广众,咱可不好多说你最好也别说了。若被人听去,怕要抓起来杀头!”
陆五顿时扶额:
“倒是我心直口快了”
“诶明白就好,不过你今儿请我吃饭,这番话也是同我说的,往后若因此被人抓了,倒可以知会一声”
杨书沉吟道:“我在锦衣卫有个朋友,捞你出来该没太大问题。”
陆五哈哈大笑:
“那陆某就先在这里,提前谢过先生了。”
杨书直说“客气客气,应该的”,随后左右看看,小声言语: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哦?哪句?”
杨书用手挡着嘴:“要让我当皇帝,我还真不乐意!”
“哈哈哈对了,曹操是谁?”
吃得个圆滚滚的肚子,二人颠颠儿地走出恩和顺。
杨书本欲道别,不想却被陆五拦下,只说同行一程。
便并肩而行,边说边聊了。
杨书也发现,这陆五的来历的确非凡,只怕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结合气象,没准还是皇室子弟。
听其言辞只怕还有过机会,去坐上那把人人渴望的龙椅。
但他却拒绝了。
也不知这等人,见天在街上晃荡啥
体恤民情?
杨书甩开无聊的思绪,就与这人扯着淡。
可一路走着,却始终不见陆五告别,杨书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直到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那陆五才拱拱手。
“这便是我的新居,杨先生若得闲,可来这里坐坐,自有好茶好饭招待。”
杨书挑眉,四处看看。
“啧”一声。
好嘛邻居!
陆五笑笑:“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倒是要与先生多多走动才是!”
言罢不再多说,拜别,转身进院子去了。
杨书摸摸肚皮,砸吧砸吧嘴也不是坏事,往后可以来这里蹭饭。
乐呵一笑,也回了自己家。
屋子里,有他离开前烧的水,这会儿已经放凉了,杨书喝一口,抿抿嘴说道:
“铁拐先生此来,可是有什么新消息?”
“嘿嘿。”
铁拐李从角落转出身形,笑道:
“此番是来通知先生,净妖司已与我约好,明晚会调走绝大多数宫防,只留最亲密的一批届时,贫道少不得与那青牛动手。”
“嗯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