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你到底想做什么?”冰川之上,一个巨大的虚影正在怒吼。
他身躯呈人形,体表覆盖着苍蓝的火焰,虽然占地面积巨大,但他的状态似乎并不好。
“当然是要杀你。”高空之中,那浮空的人影看上去分外渺小,但他的声音却不输那巨大虚影。
“就因为已星?”虚影脸上表情错愕,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那也算一件事吧……但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命运之神缓缓说道。
他手掌捏合,那黑云收缩,无数厄运与雷霆骤然止住,给了全知之神喘息之机。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你想要我做的!”全知之神状若癫狂,愤怒吼道。
“是你许了愿,是你希望你的族人们能战胜自然!我做了什么?我实现了你的愿望。”
巨大的声音在冰川之上回响,出现在云层之巅的陈未猛然滞住。
从空中加速冲来的岁月、大地、天空三人也猛然停住。
“呵呵,大家都来了啊。命运,这是你的安排?”全知巨大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不知是笑是怒:
“命运,若真要论始作俑者,你应该先问问你自己。”
“我许的愿望并没有错,只不过你的目的也没有那么高尚罢了,别说你是为了实现我的愿望才做到这个地步的。”命运淡然开口。
既然已经准备好今天这个局面,这些来自对方的诘问与推脱,在命运之神的心里自然早有定论。
“我并不是错在这个愿望,我只是错在相信了你,我希望族人能生存变强,而你想要的却只是一个供养天地枢机的肉林,等到时机成熟,统统收割走……”
话说道此处,那巨大的虚影突然暴起,命运之神微微抬手,随后又狠狠向下压了下去,雷电为锁链,厄运为囚笼,将全知的虚影死死困住。
“原来……是这样。”陈未的声音轻轻叹息着。
……
数万年前,一个小孩正穿行在风雪之中。
祖祖辈辈的经验流传着,这等寒冷而苍白的季节是不适合狩猎的。
但这只是对人类而言,看不见的恶疾、饥饿而利齿的猛兽可不会在乎这么多。
火焰驱散不了寒冷,浓烟驱散不了笼罩在部落之中的恶疾。
从雪开始下的那天起,人们一位一位死去。
在小孩的记忆中,他已经经历过十个这样的季节,每到雪开始下的时候,他就可以躺到母亲的怀中,睡在厚厚的皮毛毯上。
不被允许出去玩,因为母亲说这些雪是吃人的。
他是相信的,他一直都相信母亲的每个教导。
只是这次的雪格外凶猛,也格外不详。
不久之前,就在树叶变黄的时候,北边的部落传说出现了魔鬼与猛兽,那个每年都会来拿粮食换取白贝的大肚子爷爷也没有过来。
母亲的神色虽然忧虑和疑惑,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个世界的何处没有魔鬼和猛兽呢?
不久后,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个手缠虎尾的少年,他全身通红发烫,面色可怖。
能手持虎尾,这必然是部落之中的男性首领,但他一直没有醒来。
据说母亲还去看过几次,用青木之尘为他驱散不详。
但最后还是没能再听到那个少年的消息。
雪一开始下,部落中的很多人就消失了。
他们躺倒在木屋中,或者躺倒在灌木中,都是全身通红发烫。
有好事者还扒开了他们的双眼,被通红的眸子吓得站立不稳。
小孩知道什么是死亡,他已经见过很多人死亡,在猛兽的牙齿中,在祭坛的石锤下,在白雪之下。
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不知道自己也会死,不知道母亲也会死。
在空旷寒冷黑暗的屋中落了几滴眼泪,他走到了河边,看见了白雪尚未掩盖住的草屋。
他知道,这是为那个少年单独新建的。
干尸手腕上的虎尾被解下,小孩把它系到自己手腕上。
他知道,这能带来改变,你看那少年,至少因此多了一座草屋。
有些人早就已经跑了,城寨中剩下的食物少的可怜,小孩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雪偶尔会停,但寒冷不会。
寒冷要等到枯枝长出新叶才会结束。
小孩走在河滩上,尚未凝固的河水在他脚边流淌着,母亲之前说过,这条河流养活了很多族群。
顺着河水走下去,或许能找到可以帮他的族人。
或许在其他的族群那里,也有像母亲一样温柔的人。
他们说,每个族群都有一个母亲。
或许和自己原先的那个不一样,但有母亲总归是好的。
当然,它也养活了很多猛兽。
若是炎热的季节,河水穿行在林间和洼地,那时候的河水多半是褐红的。现在的河水很清,也很温柔,缓慢流淌着。
这样的路程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吃完了口袋中的肉干,又困又累。
或许一觉睡过去,自己就会像往常一样,在母亲的怀中醒来。小孩眨着双眼,躺倒在河边。
等他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但他依然躺在原地,饥饿和寒冷似乎在拉扯着他的全身,似乎在带领他去往另一个世界。
他颤抖着喝下一捧河水。
他知道,在不远处的坡岸之上,有许多裸露的树根。
他想起来,之前有个小女孩告诉他,这些树根可以嚼,嚼得久了还有甜味儿。
他当时没有相信,但他现在希望这是真的。
小孩摇摇晃晃地走向林边,扒开积雪。
……
他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个白天,自己走了到底有多久。但他感觉到周围的雪渐渐消失了。
寒冷要走了?之前的寒冷似乎时间更长一些。
泥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狭长的河滩。
这样很好,至少脚不会疼了。
他脱下已经磨破的兽皮鞋,感受着细沙的触感。
似乎,越走越暖了。
河流变得异常宽阔,对岸的事物变得很小。
他有点开心,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但他也很担心,河流沿岸的部落到底在哪里?自己的母亲到底在哪里?
路的尽头,是否是希望?
不为人知的神明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