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法,该当如何?”
曹操再次加大了语气。
那李伯才,只好试探性地回答道:
“按军法,应丈则二十?”
“胡言乱语!重说!”
李伯才眼睛都瞪大了。
这个曹操,到底是想干嘛?
“主公,按军法,当斩!”
“好!”
曹操当即一乐,随即双手背后,喝道:
“刀斧手何在!”
曹操不但不恼,反而有一种引颈就戮的架势。
知法犯法而从法,做出了一个最好的表率。
“主公,主公!”
然而曹操的这一句话,身后诸位全部都慌了。
曹操大喝刀斧手,身边的侍从一下全部跪在了曹操面前。郭嘉严象,曹丕等人,连忙拱手劝阻。
“父亲,三思!”
行军司马,等个方面的文官,全部赶了过来。
军队即停,所有人都面相主公。
身为挂着虚职的荣誉行军主簿,刘成自然也逐渐靠近了。
“先生,父亲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真的想寻死不成?”
就连曹昂都是一脸懵。
父亲下了军令,却不让行军司马李伯才解围,反而还要叫刀斧手,砍下他的头颅来。
看这个架势,父亲这是想寻死啊。
践踏这么一块麦田,心里过意不去,也不至于就寻死啊?
“寻死?你这位父亲才没那么傻呢。”
刘成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道:
“他比谁都想活。只不过找不到好的借口。”
“什么意思?”
曹昂还是一脸茫然。
“触犯军令,原本当斩。怎可因李伯才随便糊弄两句,便饶恕主公一命?”
刘成双手背在身后,小声在曹昂耳边道:
“如此,军威何在?”
“先生的意思是,父亲不想死。但却没人能救得了他?”
说完这话,曹昂恍然大悟。
曹操身为当朝司空,他的理想是一统天下,怎会因眼前践踏麦田便寻死?
只不过他刚刚下了军令,贱麦者斩。
自己说的话,自己总不能吞进去吧?
曹操早就想找个台阶下来了。
只不过这个台阶,现场无人给得了。
那个李伯才虽然也想救主公,只不过他不过是以糊弄的形式救。
这显然让曹操很是生气,便叫来了刀斧手。
“父亲,您万万不能自裁啊。”
曹丕见此,第一个冲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前拱手劝阻。
“怎么?”
曹操双手背在身后,虽然脸不悦。
不过总算有一个聪明人站出来说话了,而且此人还是自己的儿子曹丕。
曹操心下一喜,倒想试试这个曹丕的才能。
“践踏麦田,原本不是父亲之意。只不过是那三匹马出了差错,这才连累了父亲。所以父亲不必自裁。”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降罪给那三个畜生?”
显然这个答案,让曹操不是很满意。
什么叫着都是那三匹马的错?
他身为当朝司空,触犯军法,难不成就杀三匹马就完了?
这种理由,说不过去。
曹操给了曹丕一个白眼,看来这个儿子,终究没有成熟啊。
曹丕只好退了回去,眼神看了下严象。
“丕公子,没有言到重点啊。”
“哦?”曹丕不明白严象什么意思。
还没等严象说什么,那曹昂却当众站了出来,拱手道:
“父亲,《春秋》有大义,法不加于尊。主公总统大军,岂可自戕?”
听到这话,曹丕登时眼前一亮。
曹昂一言,的确高出自己几倍。
他直接拿春秋大义,来夹在父亲身,他身为当朝司空,岂敢悖论?
此时,曹操却是眉头一皱,反驳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法不加于尊,那立法何用?”
这个曹昂说的,算是比曹丕说的要好那么一点。
还知道引经据典了。
不过《春秋》大义,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驳斥过了。
曹操刚刚颁布军令,自己便犯了军令。
而且是他亲口说的,从自己开始,军法从事。曹昂这个时候站出来。
说法不加于尊,那不就是否定了曹操之前的军令?
曹昂无言反驳,只好退了回去。
曹丕在身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自己说的父亲驳斥了,大哥曹昂去劝阻,也被驳斥。
父亲这是要干什么啊?
唯有郭嘉听到这,只是嘴角一笑,并未说话。
他知道,眼下曹公自己犯了法,正在寻找一个台阶下。
他的两个儿子纷纷出面调停,显然是在争夺储位啊。
只不过这两儿子,都没有说到重点。
“哎!”
曹操小声的长叹了一口气。
再看台下,居然无人再劝阻了。
眼前的这么多人,无论是怎么劝,曹操都给否定了。谁还敢前去劝?
毕竟就算是拿出春秋大义来,主公都驳斥回去了。
曹操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一下瞬间觉得极为孤独。
“要是文若在就好了。”
他心下暗自道了一句。
“这个曹公,戏挺足啊。”
看到曹操尴尬的一幕,刘成不由得摇了摇头。
曹公这么做,无非是想以振军法,收买人心。
但的确有点过了。
装得差不多就行了。
事实在曹昂劝谏的时候,曹操就可以顺着台阶,麻利地往下滚了。
没想到曹昂的台阶,曹操依然不下。
“主簿刘云凌何在?”
忽然曹操大声一喝。
刘成就知道,曹操必然是要叫自己出去问话了。
眼下没有人给的了曹操满意的台阶。他无疑又想到了刘成。
这一次,自然不是试探刘成了。
曹操看向刘成的目光,投来了救命的请求。
不过当着三军的面,曹操并未表现得过于明显。
等刘成来到了他的跟前,曹操问:
“云凌。你怎么说?”
“曹公,明知故问了。”刘成并未直接回答。
“怎么明知故问了?”
刘成拱手道:
“主公触犯军法,理当立即斩首!”
既然曹操装得这么过瘾,刘成又怎好打断?
干脆再给他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