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王后也没有从萧君谦那里问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宁新成是被自己的恐惧逼疯,跟他确实没有太大关系,他不过是一个推手。
可太王后并不愿意相信,萧君谦说自己去临镇处理灵幽,就是与宁新成有关,曾鸢跟他的故事,太王后即便听了也不相信,他的确是幽师,可也不代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话都可信。
特别这次还涉及到了朝中官员,这个事情可没这么容易好糊弄过去。
“那醉容呢?”太王后眼睛紧盯着他,声音冰冷,“本宫可是听说,她一大清早就被二王爷给带出了城,你可知道他们去哪儿?”
“……”
萧君谦一时没回话,他让人送信去给师傅,若是自己隐瞒了这事,日后被太王后知道,那真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不瞒太王后,醉容之前在南苑城被误认作妖女,生出的那些事端都是由臣而起。”
“哦?”
太王后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回答,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很可能会惹祸上身?
“她先前本就有心想要做幽师,醉容房中的那个符阵,就是臣教授的,所以才会引发后来那么多的误会,差些害她丧命。二王爷带她出城,也正是因为此事,我前几日就命人书信一封询问师傅收徒的意思,并吩咐人,若是我有事不在城中,便让他去找二王爷代走一趟,这事臣也是跟二王爷说过的,他也答应了。”
萧君谦说这话时,面色淡定从容,说得有条有理,毫无纰漏,看上去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可正因如此,太王后才更不相信。
天下就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女幽师,醉容身为女子,想做幽师?这话说出来,还真当能说服得了人?就算是真的,那先前他们相识那么久,他为何不问?偏偏拖到醉容被人误会,差些送命才去救人。
再说,崇坤大师性格怪癖,天下皆知,不下山,也不随便见外人,他竟然说请二王爷代走一趟,送醉容去找崇坤?
这里头,定是透着不少古怪。
“那你的意思便是,此事与醉容无关?”
萧君谦眉头微皱,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把话题又扯到了容真然身上,满眼疑惑地看向座上那人,迟疑答道:“……微臣,不是很明白太王后娘娘的意思。”
太王后眼睛眯了眯,精光闪过,她慢慢抬起手,务姑姑就过来搀扶她站起身,太王后搀着务姑姑的手臂慢慢向他走了过去。
“四王爷是真不明白?”太王后斜眼笑看着他,在他跟前小声道,“醉容被误认为是妖女,误认,可是真的只是个误会?”
“太王后……”
“本宫知道四王爷是幽师,师从崇坤。”她立刻打断他,故意扬声道,“可再厉害的幽师,有时遇上厉害的灵幽懂得伪装,也就毫无办法了吧?本宫怎知四王爷没被她给迷惑?侍院宁大人的这个事情还有待查证,可不是你这番单方面的解释就能算数的,毕竟那日茶楼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事情若真是巧合也就罢了,那宁新成做出那等恶事,朝廷用了这种人也是一大丑事,死了干脆。可若是你一开始就遭到了醉容迷惑,害死那宁新成的,那岂不是要危害天下人的性命?”
萧君谦抬眼去看,太王后一双眼睛满带恨意地看着自己。容真然要真是妖女,自己要真是被她给迷惑害了朝中官员,眼前这女人还敢这样面见自己?她难道就不怕死?
其实根本无关事实如何,这个女人不过就想给自己安个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君谦毫无畏惧地会看着太王后的怒目,低头拱手道:“……既然太王后娘娘不信臣,但大可相信师傅,醉容此去见他老人家,若她真是灵幽,那她必然再回不来。”
太王后对萧君谦此时这般对自己不卑不亢的态度,霎时有些惊愕不已,从前她找这孽种的麻烦,何时见过他这般态度?他都是小心翼翼,怕再惹怒自己的模样,怎的这回,竟这般有胆气了?
“是啊。”太王后怒极反笑,“崇坤大师的话,自然令人信服,无人敢再质疑。那四王爷便回府上等着吧,醉容若是回来了,真相自然大白。”
可前提是,她能回得来的话。
太王后看着门外炎热夏日下的万里晴空,心情大好,连这带着燥热的风,都觉得带着舒心的凉意。
后来,太王后下旨意,在刑司侍院宁新成的事情还未查清前,萧君谦王府上所有的人都不得随意进出,直到事实查明。
堂堂王爷竟然遭到这样的对待,王上也去找过太王后,说此事只是可能与萧君谦有关,并不是他就与此事有牵扯,怎可把他当做嫌犯一样对待?是为不妥。
可太王后以一句:若此事真是与四王爷有关呢?那不仅是危害朝廷,更是危害天下百姓。
自古灵幽逼人发疯的事情,都是记录在案的,大家都惧怕这等事情会在君都蔓延开,那天在茶楼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他们也是事后十分奇怪,四王爷萧君谦是幽师,怎会跟那宁大人接触后,就让他突然发了疯?要是有什么苗头,那四王爷铁定会发现的才是。
后来,就有人传言说,四王爷之前把在南苑城误认为是妖女的一个女子带了回来,前些日子都是住在府上,大家一听,是大惊失色,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医术再高明的药医,手艺再好的工匠师傅,也会有失手的时候,难不成……那女子真是妖女,连师从崇坤的四王爷都给迷惑了?!
顿时,君都内关于萧君谦跟醉容的谣言四起,大家都惶惶不安起来,琼岫国虽是王族统治,可也很注重民意民声,特别还是在灵幽这种事情上,可真是不能出半点岔子。
随着谣言声渐大,王上眼看这事就要失控,为制止这种谣言再四处传播,明令说明醉容已由二王爷带去崇坤大师那处,承诺定会在半月内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真相。
只是明面不让说,大家心里还是会有顾忌,且不说太王后是不是真的以此事,要找四王爷的麻烦,事实就发生在眼前,若是他真的牵扯在其中呢?人命关天,可不能随便放任。这么一想,大家就都觉得太王后此番做法确实不妥,可私心也觉着这样做是最为保全大家,最好的做法。
萧君谦王府那处,再没人敢在那儿经过或是靠近,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就怕惹上祸事,心里只期望,这个事情当真是场误会。
而萧君彦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太过违逆太王后的意思,毕竟兹事体大,他也是听了宁新成跟曾鸢的事,若是真的,传了出去,王室朝廷的威严可说是会受到严重质疑与指责。
朝廷官员为了自身名利,亲手杀害自小定下终身的情人爱侣,这等灭绝人性的人竟还在宫中担任要职,必定会引起民心动荡,质疑朝廷用人,到那时可真是要变成大麻烦了。
“如今事情闹得这样大,也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萧君闵很少会有这样严肃忧愁的时候,他扬开一把玉面镶嵌的扇子,眉头微皱。三王爷的性子倒跟王上萧君彦有几分相像,贪玩,不正经,只是他的身份比王座上的那人要自由许多。
“谣言这个事情,三王爷怎么看?”
萧君闵一双桃花眼定定看向蓝映,那总是含笑的眸子此时变得锐利起来,反问道:“不知王后娘娘又是作何想法?”
“……怕是,你我都想到了一处吧?”
两人对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这时,门扉被扣响,侍女在门外询问道:“王后娘娘,王上来了。”
萧君彦也是被这个事情闹得烦心不已,上朝的时候就听那些太王后一派的臣子不断提及萧君谦的这个事情,下朝后回了御事殿,桌上又堆满了那派臣子的参本,说四王爷这事不能拖延,得赶快解决。
萧君彦气得把那些参本全扔到了地上,一甩手就往王后蓝映那处寝殿去了。
早在母后召萧君谦进宫询问前,他就已经下令让人加快调查清楚,侍院宁新成的事与四王爷无关,省得自己那位总是不安分要玩谋略宫斗的母妃又找四弟麻烦。
可没想到,隔日君都里就谣言四起,说四王爷带回来的女子是妖女,迷惑了他,才会害得朝中官员发疯自缢,一下子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尽管他已经下令,会在半月内查明这一切事情的真相,可太王后那一派的人却还一直在给他施加压力,他怎会不知道这些人是受谁的指使?就是因为知道,又没法制止,萧君彦才会如此动气。
龚琴刚把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行礼,萧君彦就气急败坏地急急走了进来,一眼看见自家美丽的王后朝自己走来,他就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一般,一把把那温软的人给抱进了怀里。
“映儿!!”萧君彦苦着一张脸,似完全看不见一旁还站着自家三弟,“我要退位!把这位子传给聂儿吧!然后我们就去游山玩水,再不管这朝中的事了好不好?”
萧君彦也不是第一次说这种任性话了,蓝映没好气地猛拍了他后背一下,佯装怒道:“又说胡话!聂儿才刚满两岁,刚学着说话呢!”
龚琴低眉顺耳,面无表情,似早已习惯他们琼岫国的当今王上这副样子,带着门退了出去,免得他这般不堪的样子被传出去,惹人笑话。
萧君闵用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他们抱在一处,也不出声打扰,萧君彦抱着心爱的王后好一阵后,才抬起头来,似乎这才看见他也在。
“三弟,你何时来的?”
萧君闵那双桃花眼一弯起来,就满是风流之色,这才冲他恭敬行礼,笑道:“大约半个时辰前吧,臣弟已在此与王后娘娘说了许久的话。”
萧君彦眼睛眯了眯,抱紧了蓝映,像是护食的猛虎,哼道:“就你们两人独处说话?”
“还有龚琴。”对比萧君彦此时的阴沉脸色,萧君闵简直是笑得如沐春风,“方才,她不是刚出去了吗?”
萧君彦转头冲怀里的人怨道:“映儿!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跟三弟单独往来的吗?”
蓝映现在哪有功夫去应付他这般小孩心性,对萧君谦跟醉容的担心让她十分着急现在事情调查得如何了,她推开眼前这只像是在争宠的大猫,说道:“好了!别再玩了!你先说,你这个时候怎会有空跑到我这处来?”
萧君彦恨恨瞪了自家三弟一眼,才跟他们一起坐下,说明了太王后那一派臣子的作为是如何让自己生气烦闷的。
他这样一说,更惹得蓝映担心,她忧心忡忡地叹出了一声,自责道:“当日,我该把那孩子留在身边才是,不该再劝她回四王爷府上的。兴许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这些事了……”
萧君闵听后,正经了神色,劝慰道:“幸而王后娘娘没那样做,不然今日可能也会牵连到你身上了。”
“母后疼爱我,即便被牵连,我也能……”
“王后娘娘,恃宠而骄,是宫中大忌。”萧君闵一柄玉扇合起,抵在嘴上,“你该比我们更明白。”
就见他又说道:“这个事情,醉容的身份,也就知情的我们这些个人跟太王后娘娘知道,会被散播至此地步,也就只有那位娘娘想安个确切的罪名在四弟身上,才会想出那种法子,引起言论,让事情难以收场。不管你怎么做,都是错的,太王后娘娘先前找四弟的麻烦的缘由,有几个是合理的?现在最关键的,是二哥跟醉容能早些平安回来,澄清这件事,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蓝映抓住了关键词,皱起秀眉,惊问道:“平安?你的意思是……?!”
萧郎君,我真的不是骗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