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寒带着容真然又快马赶路了半日,这一路走来,他们也没见着村子城镇。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再走不了,他们才停下。
萧君寒这是第一次去崇坤那儿,发现越接近地方越是无人,崇坤早已归隐山林,从不下山,也不见外人,所以选的归隐地方僻静无人也是正常。只是,这对此时后有杀手的他们很不利,虽然也没见那些人再追来,可他们都累了,在这种情况下,在野外过夜,是十分危险的。
容真然大腿根没好全,就又急着赶了那么多路,早已是一步都动不了了,萧君寒也不敢留她一个人呆着,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那些要杀他们的黑衣人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要杀他们。
所以他只在附近找了一些干柴生火,水袋里的水也只剩下一点,现在只能忍忍了,到天亮后再找水源。
为了安全,两人不能离开太远,周围又乌漆墨黑的,容真然要换药也不方便,即便知道萧君寒转过了身不会偷看,可看见那转过去背对自己的背影,脸上还是忍不住烧红起来。
好不容易忍着羞耻上药换了布条,容真然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我换好了。”
萧君寒转了过来,看他脸色如常的样子,容真然也觉得没那么别扭了。
她记得萧君寒说过,要是动作快点,两天就能到崇坤那里了。那也就是说,明天再抓紧点速度,可能明晚上就能到地方了。
眼前的柴火堆烧得劈啪作响,容真然忍不住去看坐在旁边的萧君寒,鼻间似乎还能从他身上闻到细微的血腥味,可他穿着一身黑衣,倒也看不出哪里沾上了血或是受了伤。
现在仔细想起来,他好像就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从来不见穿过别的颜色,难不成是因为有那种惹人爱怜的想法,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受伤,所以就总穿着一身黑?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容真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是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脾气很臭,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原本对这样的萧君寒,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了解家伙的事多一点,她反正很可能都要回去了,这里的一切都只会是一场梦,还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可是,相识的这些人不是梦,不是泡影。
“萧君寒。”容真然啃着最后一块芝麻饼,“之前你说过,你是去看你的母妃,她不住在宫里吗?”
见她突然问起这个,萧君寒挑挑眉,不答反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就聊聊天嘛,怎么?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只是都要睡觉了,还聊什么,你不是已经很累了?”
容真然见他这幅态度,呿了一口,小声嘀咕道:“不想说就直说。”
萧君寒看见她那副嘀嘀咕咕的样子,像个突然闹别扭的小孩子,无奈地摇头道:“这是王族的规定,当任王上去世后,他的妃子除了太王后,都会归返家族,免得她们继续留在宫中,徒增伤感又寂寥一人。”
容真然听得一愣,惊问道:“你们竟然这么人性化?!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前朝,王死了,剩下的妃子都是要留在宫里守活寡的,要不就是很残忍,要跟王一起殉葬。”
萧君寒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紧皱眉头,反问道:“你不是说你们的世界很开明吗?竟然还要人跟着一起死?”
“都说是历史前朝,哪个国家都会经历的,我们的世界也是经历过很多风雨,才有今天的文明的。”容真然想了想,“就好像你们会争夺领地,换了一批人占领后就改朝换代一样。”
“看来,你们也是有不少血泪历史。”萧君寒目光一凝,看着火堆摇曳的光,眼神冰冷了些,“如果没有边境那些蛮民的侵扰,琼岫国也可说是从没有过那种经历的国家了。”
“只要人一聚集,就总会有野心家想要吞并别人的,只是这些英雄战事,侵略什么的都少不了人命鲜血的牺牲。”容真然不想去谈论这种话题,太过沉重,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那你的母妃住在很远的地方吗?不可以跟你一起住在王府吗?”
提起母妃,萧君寒眼里有些思念之情,答道:“可以,只是母妃她喜好清静,也想念故乡。君都是非多,她不喜欢那样。”
“听起来,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看淡一切的人吧。”
萧君谦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看向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母妃确实是很娴静温柔的一个人。”
那她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臭脾气的孩子啊?
容真然忍着没吐槽,笑着说道:“猜的,喜欢清静又讨厌是非八卦的,一般都会是这样性子的人吧。”
萧君寒沉吟一声,道:“要是你回不去,本王倒是可以带你去见见她。”
“啊?”容真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为什么?”
“你们的世界在成婚前,不需要见彼此的双亲吗?”
容真然用一种很鄙视无语的眼神看着他,都觉得自己额角已经滑下了三条黑线,还是没忍住地吐槽道:“你怎么还在说这个事情……”
容真然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马儿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似是受到什么惊吓,把他们都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看见几个黑衣人从树林中蹿了出来。
不会吧,竟然又追来了?!
萧君寒反应迅速,立刻一手抽出放在一旁的长剑,一手拉着容真然站起身,把她护在身后,眼神阴狠警惕地看着那几人。
“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直追杀我们?兴许本王还会考虑留你们一条狗命!”
那几个黑衣人蒙着脸,听见他这问话,彼此有些疑惑地对看了一眼,似乎不太明白萧君寒的意思。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目标本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他们!死人的意思不需要明白,也不需要让他们知道那么多。
所以他们也没有回答,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就围攻了上来。
此时的战况对萧君寒十分不利,他们在黑暗到极致的夜色里打斗,火堆里的火光不够晃亮,视野很不好,他还要保护容真然不受伤,根本不可能全力应付他们。
容真然看萧君寒应付得辛苦,就想像今天白天那样再去躲起来,避免拖累了他,匆匆大喊道:“萧君寒!我能自己保护自己,你别担心我!”
说着,她都没等萧君寒回答,就转身跑进了黑漆漆一片,连路都看不见的树林里,男人大惊,转头想制止她,对方一人趁他注意力被分散,一刀横砍了过来,被他堪堪挡下。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瞎跑是绝对没好事的,万一容真然在树林里迷了路,他们走散了,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而这个时候,那几人见容真然跑进了树林,似乎都无心再恋战,想要追上去,萧君寒心下一惊,难不成他们的目的是容真然?!
见那些人准备要追上去,他一脚踢灭了火堆,周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突然没了视线可用的环境,那几人要追上去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就趁着他们从光亮突然到黑暗间要适应的这个时间里,萧君寒一剑一挑,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抹掉了两个人的脖子。
这些人似乎都是专业受过训练的,剩下的两人很快适应了黑夜,也不管后面的同伴被杀,抬脚一动,就想再追上去,萧君寒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在黑暗里就挑剑刺了过去。
容真然也没敢跑远,只想着跑到听不见他们打斗声音的地方,应该就可以了。可树林里太黑了,她根本看不见路,脚下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了,摔在了地上,她痛呼了一声,趴在地上静静听了听,似乎萧君寒那边已经没声音了,就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她坐在黑暗里,完全看不见面前有什么,今晚乌云密布,也不知道对他们此时的情况来说,是好是怀。
容真然往周围摸了摸,摸到了像是树干的东西,就慢慢靠坐了过去,在这完全的寂静黑暗中,她只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跟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不敢再乱跑乱动,打算静静坐在这里等萧君寒来找她,树林里有很多生物,要是她无意中碰到什么毒虫、蛇之类的,那就更不好了。
容真然相信以萧君寒的功夫,要对付那几个人一定没问题的,只要她不要在一边碍事,他就不会有顾虑,绝对没问题的。
可她竖耳去听,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周围除了一下夏虫的鸣叫,再没有其他了,容真然相信萧君寒,却也很是为他担心。那些人是真心要杀了他们,就算她不懂武功,也看得出他们下手的狠劲,一心要取对方性命的人,出手可都是不要命的。
萧君寒,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就在这时,容真然耳朵边突然听见一种很奇异的声音,一阵一阵“嘶嘶”的细微声响,很像是……她心脏狂跳,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心惊害怕。
是蛇?!
容真然害怕极了,她闭上了眼睛,因为紧张害怕,脑子有些发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她想要躲开,却不知道那东西确切在什么位置,只能僵直着身体静静不懂,额上不禁马上冒出细汗,希望那东西能自己走开。
可那“嘶嘶”的声音离自己的耳朵边越来越近,容真然实在是受不了了,刚想往前躲开,突然就有人从后拉了她一把,把她扣进怀里。同时,她还听见一声短促的悲鸣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自己耳边,发出“嘶嘶”声音的那东西发出来的。
“……萧君寒?”
容真然直觉此时从身后抱住自己的这个人的气息不是他,很陌生的感觉,可她还是试探着开口询问,那人凑到了她耳边,轻笑了声,答道:“我不是哦。”
不知道为什么,容真然听见那声音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那声音其实十分好听,磁性魅惑,听着很是性感诱人的那种,可却带着某种……会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感。
“你,你……你是谁?!”
听见容真然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身体都很是僵硬,那黑暗中的男子又在她耳边笑着说道:“唔……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啊,不然你现在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身后的男人似乎很是满意地感觉到,容真然在听见自己这番话后,微微震颤了一下的身体,他笑得更愉快了,伸手吹亮了手上的火折,眼前慢慢变得光亮起来。
“你看。”
那男人一手拿着火折,一手抓着一条头上长了一片头冠,像是蛇一样的生物放到容真然眼前,她马上被吓得尖叫着胡乱挥手推开,往旁边躲去,用惊惧地眼神看着他。
男人似乎被她这种反应取悦了,弯起嘴角,一手晃了晃被自己掐死了的长蛇,十分高兴地解释道:“看吧,我没骗你。这是白骨蛇,顾名思义,就是被咬上一口,立刻就会毒发而死,死后全身骨头都是黑色的,毒性极强,侵入到骨肉的地步。”
容真然连连后退,她这会儿才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容,那是一张极漂亮,偏女性阴柔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似在勾人一般。
她本以为王后蓝映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可眼前的这个男人,相比起来的话,要更胜一筹,可能正是因为他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矛盾违和,显得他这张脸就更具风情。
容真然咽了咽口水,缓了缓狂跳紧张的心,却不敢放松对眼前这人的警惕。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刚刚救了自己,还冲自己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却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萧郎君,我真的不是骗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