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所有人都在为萧君谦的事情担忧、惊慌,而远在崇坤那处的萧君寒跟容真然根本不知道君都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关系依然僵持不下。
经过几日煎熬,容真然也确实是后悔了,不过她后悔也是因为萧君寒这样的态度,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生气起来,竟然那么久那么臭。
容真然因为他这没完没了的生气从一开始的伤心,到后来的绝望,萧君寒一直拿自己王爷的身份来压她,说的话总是夹枪带棍的,有时连崇坤跟墨行都听不下去。
容真然不想再从他那里听见伤人的话,就越来越沉默寡言,萧君寒伤好了些许,就要求自己动手,往外赶人,连让她照顾喂食喂药都拒之门外。
他完全拒绝跟容真然交流,根本不给缓和关系的任何机会,惹得容真然心里很痛苦难受,让她想起从前喜欢过的一些人,也是像这样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或是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是不一样的是,萧君寒并不知道她的心意。
其实容真然自己也很困惑,萧君寒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中了毒,不一定能拿到解药,还选择不回去,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很蠢,所以他担心自己,为自己这样愚蠢的行为感到生气,这她可以理解,可他有必要气成这样吗?是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跟她说话了?
慢慢的,容真然绝望难过的心情也转为了生气,她对萧君寒这样子跟自己冷战的态度,感到气愤,两人后来直接就变成在互相赌气的状态。
萧君寒不要她照顾,她就连去看他一眼都不看,每天就跟在墨行身边,跟着他学习药理药草的东西,接触了之后,发现还挺有意思的,容真然没想到自己还有学医的潜质,也就用了心,心思注意力被转移,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墨行一直都是自己埋头钻研药草的东西,这会儿忽然冒出个可爱的小丫头在自己屁股后面跟前跟后的,让他不禁想起以前谦儿小时候的模样,也就更用心教她。
容真然隔两日,就会不定时地晕倒,可很快又会醒过来,她这会儿才有了自己中毒的实感,心里也很是慌乱,可却极力隐藏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崇坤总会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等某天容真然自己说出后悔的话,坐等她打自己的脸。
可容真然也是个脾气犟得要死的人,既然选择了留下,再怎么样都会坚持自己的决定。墨行每日都会给她查看小臂上的红色细纹跟身体情况,所幸那细纹蔓延得很缓慢,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
一说起这毒,容真然就对萧君寒那样的态度更加生气了,她都已经中毒了,那家伙竟然还在跟自己闹脾气,明明认识天海炎月的就他一个人,要去哪里找人应该也只有他知道,可他却还对自己那样不闻不问,看着自己真的完蛋,丢掉一条小命,他就高兴了是不是?
容真然一想起来,手下捣药的动作就不禁加重了起来,在一边熬药的墨行看见她这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觉着这丫头真是与众不同。前几天,这丫头还因为二王爷不理睬她,在自己面前露出一幅伤心绝望,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这才过了几天,她就突然好像完全换了一幅心情,化悲愤为力量,跟着自己学了不少药理,也从来不担心自己中的毒,好像一切都还安好,无事发生。
这孩子,自我调节心态的能力还真是厉害,换是别人,早就一蹶不振了。难怪二王爷跟谦儿会对她如此上心,这样的人,很是特别,是会让人特别在意些的。
墨行是不知道谦儿对容真然具体是什么心思,可二王爷萧君寒那是一目了然,倒不是他对这方面的眼力见有多厉害精准,而是自己每次去屋里给萧君寒擦洗身子跟换药时,对方总会问起容真然的情况。
“你既然是关心她的,为何不坦诚些,要这般冷淡待她?那孩子……可是很伤心难过呢。”
萧君寒听见他这么问的时候,细长的睫毛抖了抖,低下眼去一时沉默不答,他神情黯淡,这幅样子简直像是困在自己建立的心绪枷锁中,极其担忧的模样。
“……我想让她自己明白,选择留下是个错误,她在这里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就是个无名之徒,日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困苦。”
墨行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一开始他是真的不懂萧君寒为什么要这样对容真然,可这会儿听了他这么说,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他听谦儿说过,自家这二哥对女儿家是铁壁铜墙,别说关心谁了,连多问一句都不曾有过,现下他竟然对容真然这般,又是担忧又是生气,还故意耍些手段,表现出针对她厌恶她的样子,虽然这般做法实在很难让人一时看明白……可他做的这些举动,难道不正是因为,心中对她有意?
墨行恍然大悟过来后,就开始抱着在一旁看好戏的心态了。看着这些个年轻孩子在男女之情中挣扎困惑,却没想过要去给他们点破指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乐趣不就在此?这其中过程就是会有猜想痛苦的,要是他们能修成正果,走到一起,再回想这些,也是另一番甜蜜。
“墨行先生,这样就可以了吗?”
容真然把捣好的药泥端到墨行面前,打断了他的思路,墨行看了看药盅里被捣得过于泥烂的药泥,无奈笑道:“嗯,这样就可以了。你把这些药泥抹在伤疤上,每天一次,就能完全好了。”
“啊?”容真然看着自己费劲捣了半天的药泥,心里有些吃惊又感动,“这是给我用的?”
“嗯,你一个女孩子家,身上怎么能有那么多的伤疤呢?以后可是要嫁人的。”
容真然听他提起嫁人这个词,脸色黯淡了下来,又想起萧君寒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谢谢先生。”
她一身的伤,有好些都已经在结疤了,本以为这些伤疤会跟着自己一辈子呢,没想到墨行这么有心,心里很是感激他。容真然这几天一直帮着墨行做事,学习一些草药的事情,没想到他今早突然叫自己做这药泥,是为了给她用的。
容真然跟着墨行,两人就聊了许多事情,从她一开始在南苑城被人当成妖女,到萧君谦跟萧君寒把她带回君都后发生的事,只是萧君谦对她表白的事,她没有说,毕竟他的心意是怎么样也还不明了。她跟墨行接触多了,就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后来想想,才发现他这熟悉感原来是跟萧君谦一样。
墨行也跟她说了很多萧君谦以前在山上习道的事,被崇坤责骂的事,习道受伤了的事,还有一些糗事,两人极其投缘,有时一聊下来就忘了时间。
听墨行说了很多关于萧君谦的事后,容真然就渐渐明白过来,萧君谦会有今天这样温柔沉稳的性情,应该多少都是因为墨行的影响吧,所以这两人的感觉看起来就特别像。她完全不敢想象要是萧君谦只跟着崇坤的话,会不会变成一个脾气极其暴躁古怪的人……
崇坤还是很不喜欢她,虽然没有再像前些天那样,总是出言讽刺针对,可现在看见她还是没给过好脸色。特别是这两天总看见她跟墨行走在一起,就会黑起脸来吃味,墨行一向早起,昨天却突然睡得很晚,还一幅腰酸背痛的样子,惹得容真然想入非非,心里十分激动,没办法,谁叫她还是个腐女呢,看见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的男男之爱吃醋情节,她是真忍不住自己一颗腐女澎湃的心。
“先生,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看见容真然揪紧了衣袖,有些不安的样子,墨行放软了声调,开口道:“嗯,什么事?”
“我……等我找到天海炎月解了这毒之后,可以回到这里,继续跟您学医吗?”
墨行愣了愣,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请求,看着容真然期待不安的眼神,他有些猜不准她这样的请求是不是出于真心,拉过她的手,一起坐到一旁的矮凳上。
“你为什么突然有这想法?你不是跟我说,你以后想写话本子为生吗?”
容真然微微皱眉,低下眼,顿了顿,有些沮丧地答道:“我是想写话本子,可是,我觉得我呆在这里可能会更好。我从来到这里后,就再也没见过灵幽,不用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担惊受怕。跟您学医,要是学得好,学个几年,学成了我以后就可以行医救人,也不怕养不活我自己了,话本子也可以写,灵幽的话……说不定我以后真能遇见个什么人,成了婚就不必害怕了。”
墨行看容真然越说越语无伦次,他甚至觉得她可能根本什么都没想好,且不说那天海炎月是萧君寒的敌人,根本不会那么轻易帮她解毒,这之后会发生怎样的变故都还不清楚,她也不担心的样子,就好像只是看到眼前有什么可以着眼做的,就想先做着,对以后是一点打算都没有。
“你不打算跟萧君寒回去了?还有谦儿,也不见了?”
“当然要见萧君谦啊,他那么照顾我,还帮我请求崇坤大师,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可能不见?等我以后跟您学成后,我头一个就要去找他,重重道谢呢!”
容真然脸上扬起的笑,任谁看见了都觉得她是在逞强伪装,墨行看了她一阵,也不打算去戳穿她,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轻声说道:“丫头,你要是真心想学,我当然愿意也可以教你,有你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徒弟跟在身边,这日子一定有不少乐趣。”
“放屁!!”
正当墨行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药堂前忽然传来这么一声怒骂,他们讶异看去,就看见崇坤沉着一张脸,面色十分难看地瞪着他们。
“还想再回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我告诉你,萧君寒这小子已经能走动了,你们俩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夫滚下山去,再不准踏进这里一步!”
墨行见自家男人又在那里闹脾气,一想起前晚上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各种求饶带哄的,都是上了年岁的两个人,竟然还那样乱来,脸上就不禁有些烧红,叹了一声,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他刚走近,眼角就看见站在崇坤身后的萧君寒,他脸色同样难看,墨行惊讶他竟然这时候会跟着云生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来不及想其他,以为他又是逞强下了床,刚想开口说他两句,就被崇坤一把拽过自己的手往远处走了。
“哎!云生!二王爷还……”
“他没事!少为他担心,那小子身体已经没事了!”
崇坤这话说得糊涂,萧君寒腹部的伤哪可能这么快就好了没事,他就算能走动了,也需要花上两月静养才能完全好。墨行被崇坤拽着走,频频回头去看,嘴上责怪着他胡来,两人吵着嘴就走远了。
容真然已经有几天没去看萧君寒了,此时看见他心里很是复杂,有想念有生气,更多的是难受。她坐在矮凳上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一时没动。
只是几天不见,容真然就觉得萧君寒整个人似乎又瘦了,眼窝有些凹陷发黑,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疼,一直没睡好,不过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些。
其实萧君寒现在的样子,跟她在照顾他的那些天里相比,一般人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在容真然看来,他就是不一样了,就好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连他的模样有了些许的变化,她都能看出来。
萧君寒眼睛一直看着地上,没说话,容真然眼睛就一直看着他,她心里对男人生气难过是真,可几天不见,对他发疯似的想念也是真的,从他的眉眼五官到鬓角的发丝,容真然就像是迷恋上一件珍宝一样,都收进了眼里,舍不得移开目光,连眨一眼都不舍得。
萧郎君,我真的不是骗婚